《海上花列传》对白翻译（六十）(2)

“抽着玩，一筒两筒，哪有什么瘾。”蓬壶道：“抽烟的人都是抽着玩抽上瘾的，终究是不抽的好。”桂林道：“我要是抽上瘾，怎好做生意。”
蓬壶遂问问桂林情形，桂林也问问蓬壶事业。可巧一个父母姊妹俱没，一个妻妾子女均无，一对儿老夫老妻，大家有些同病相怜之意。桂林道：“我父亲也开了堂子，我做清倌人的时候，衣裳、头面、家生倒不少，都是我母亲的东西。上了客人的当，一千多局账漂下来，堂子也歇了，父母也死了，我就出来包房间，倒欠了三百洋钱债。”蓬壶道：“上海浮头浮脑空心大爷多得很，做生意肯定难啊。倒是我们一班人，几十年老上海，叫叫局，打打茶会，生意虽不大，倒未曾打过岔。堂子里都说我们是规矩人，蛮要好。”桂林道：“现在我也不想了，把势饭不容易吃，哪有好生意做得着。随便什么客人，替我还清了债，就跟了他去。”蓬壶道：“跟人自然最好，不过你当心点，再上当，一生一世吃苦。”桂林道：“那不会了。之前年轻不懂事，就喜欢标致的小伙子，听他们吹牛上的当；现在要挑个老老实实的客人，也不差吧？

”蓬壶道：“差是不差，哪有老老实实的客人去跟他？”说话之间，蓬壶连打两次呵欠。桂林知其睡的极早，敲过十点钟，喊外婆搬稀饭来吃，收拾安睡。不料这一夜天，蓬壶就着了些寒，觉得头眩眼花，鼻塞声重，委实不能支持。桂林劝他不用起身，就此静养几天，岂不便易。蓬壶讨副笔砚，在枕头边写张字条送上吟坛主人，告个病假，便有几个同社朋友来相问候，见桂林小心服侍，亲热异常，诧为奇遇。
桂林请了时医窦小山诊治，开了帖发散方子。桂林亲手量水煎药，给蓬壶服下。一连三日，桂林顷刻不离，日间无心茶饭，夜间和衣卧于外床，蓬壶如何不感激。第四日热退身凉，外婆乘间撺掇蓬壶讨娶桂林。蓬壶自思旅馆鳏居，本非长策，今桂林既不弃贫嫌老，何可失此好姻缘，心中早有七八分允意。及至调理痊愈，蓬壶辞谢出门，径往抛球场宏寿书坊告诉老包，老包力赞其成。蓬壶大喜，浼老包为媒，同至尚仁里赵桂林家当面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