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列传》对白翻译（五十四）(3)

次日午后，备齐车轿，除马龙池、高亚白、尹痴鸳及姚文君原住园内，仅留下华铁眉、孙素兰两人，其余史天然、葛仲英、陶云甫、陶玉甫、朱蔼人、朱淑人及赵二宝、吴雪香、覃丽娟、李浣芳、林素芬、周双玉、卫霞仙、张秀英、林翠芬一应辞别言归。齐韵叟向陶玉甫道：“你特意为了李漱芳接煞，跑一趟，明天接过后就来吧。”玉甫道：“明天想回去，廿五一准到。”韵叟见说回去，不便强邀，转向朱淑人道：“你明天可以就来。”淑人深恐说出定亲之事，含糊应答。
大家出了一笠园，纷纷各散。朱淑人和周双玉坐的马车，一直驶至三马路公阳里口。双玉坚嘱：“你有空就来。”淑人“噢噢”连声，眼看阿珠扶双玉进弄，淑人才回中和里。只见阿哥朱蔼人已先到家中，正在厅上拨派杂务。淑人没事，自去书房里闷坐，寻思这事断断不可告诉双玉，我且瞒下，慢慢商量。将近申时，外间传报：“汤老爷到。”淑人免不得出外厮见。汤啸庵不及叙话，先向蔼人说道：“李实夫跟我一起来的，现在也在船上。”蔼人忙发三副请帖，三乘官轿，往码头迎请于老德、李实夫、李鹤汀登岸。再着人速去西公和里催陶老爷立等就来，不料陶云甫不在覃丽娟家，又不知其去向。蔼人方在着急，恰好云甫自己投到，见了汤啸庵，说声“久别”。蔼人急问道：“到哪去了？请也请不到。”云甫笑道：“我在东兴里。”蔼人道：“东兴里做啥？”云甫笑耐攒眉道：“还不是因为玉甫。

李漱芳的事刚完，李浣芳就来了，她有点麻烦事。”蔼人道：“啥事啊？”云甫未言先叹道：“李漱芳在的时候，留下几句话，说她死后教玉甫娶她妹子。如今李秀姐把浣芳交代给玉甫，说等她大些收房。”蔼人道：“那也挺好的。”云甫道：“哪晓得玉甫倒不依，说：‘我可怜人就当到底，那样就不好了！如果浣芳要我带回去，算我干女儿，我给找人家嫁出去。’”蔼人道：“那也蛮好啊。”云甫道：“哪知道李秀姐非要给玉甫做小老婆，她说漱芳命苦，到死都没曾嫁给玉甫，现在浣芳就像她的替身。如果浣芳有福气，生个把儿子，终究跟漱芳有关，也好有人想着她。”蔼人听罢点头，汤啸庵插口道：“大家的话都不错，真真是麻烦事。”陶云甫道：“我倒想到个法子，一点不耽误。”
一语未了，忽见张寿手擎两张大红名片，飞跑通报。朱蔼人、朱淑人慌即衣冠，同迎出去，乃是于老德、李鹤汀两位，下轿进厅，团团一揖，升炕献茶。朱蔼人问李鹤汀：“令叔为何没来？”鹤汀道：“家叔有点病，此次是到沪就医。感承宠招，心领代谢。”蔼人转和于老德寒暄两句，然后让至厅侧客座，宽衣升冠，并请出陶云甫、汤啸庵两位会面陪坐。大家讲些闲话，惟朱淑人不则一声。少顷，于老德先开谈，转述黎篆鸿之意，商议聘娶一切礼节，朱淑人落得抽身回避。张寿有心献勤，捉个空，寻到书房，特向淑人道喜。淑人憎其多事，怒目而视。张寿没兴，讪讪走开。晚间，张寿来请赴席，淑人只得重至客座，随着蔼人陪宴。其时亲事已经商议停当，席间并未提起。到得席终，于老德、李鹤汀、陶云甫道谢告辞，朱蔼人、朱淑人并送登轿。单剩汤啸庵未去，本系深交，不必款待，淑人遂退归书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