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列传】对白翻译(四十九）(2)

相帮约了赵家娒、小阿宝挖花赌钱，以为消夜之计。子富闻得楼下人声嘈嘈不绝，不知不觉和翠凤谈至天亮，连忙宽衣登床，瞢腾一觉。毕竟有事在心，不致失唿，将近午刻，共起同餐。
早有人送到一包什物，翠凤令赵家娒将去暂交黄二姐，代为收存，明辰应用。且请黄二姐上楼，翠凤自去捧出先前子富寄留的拜匣，讨子富身边钥匙，当场开锁。匣内只有许多公私杂项文书，并无别样物件。翠凤教子富把文书点与黄二姐看，黄二姐笑拦道：“知道了吧，你哪会有一点差，别看了。”翠凤道：“妈妈不是呀，这是她的东西，妈妈看过后我才好带去，让她自己也点一下，要是过几天少了什么，不关妈妈的事，对吧？”黄二姐只得看其点过锁好。翠凤亦令赵家娒将去，连适间一包，做一处安放。更请账房先生随带衣裳、头面账簿上楼。子富听这名目新奇，从旁看去。原来那账簿前半本开具头面若干件，后半本开具衣裳若干件，如有破坏改拆等情，下面分行小注，一览而知。子富暗地叹服其精细。当下小阿宝帮同赵家娒从橱肚中掇出三号头面箱。翠凤自去先开一箱，把箱内头面一总排列桌上，央账房先生从头念下。
这边念一件，那边翠凤取一件头面付给黄二姐，亲眼验，亲手接。黄二姐递付赵家娒，仍装入箱内。装毕，请黄二姐加上锁。通共一箱金，一箱珠，一箱翡翠、白玉。三箱头面，照账俱全，一件不缺。

赵家娒另喊两个相帮上楼，从床背后暨亭子间两处，抬出十号朱漆皮箱。翠凤自去先开一箱，把箱内衣裳一总堆列榻上，央账房先生从头念下。这边念一件，那边翠凤取一件衣裳付给黄二姐，亲眼验，亲手接。黄二姐递付赵家娒，仍装入箱内。装毕，请黄二姐加上锁。通共两箱大毛，两箱中毛，两箱小毛，两箱棉，一箱夹，一箱单与纱罗。十箱衣裳，照账俱全，一件不缺。
翠凤重央账房先生翻到账簿末底两页，所有附开各账一概要念。此乃花梨、紫檀一切家生，以及自鸣钟、银水烟筒之类。翠凤一件件指点明白，某物在某所，某物在某所。黄二姐嘻开嘴，胡乱答应，实未留心。
翠凤一直接说道：“还有我平时穿的衣裳，同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账没算过，都在官箱里，妈妈空了查好了。”黄二姐笑讽道：“你也雀食应该累了呀，吃筒水烟，请坐会儿哈。”
翠凤果然觉得疲乏，和黄二姐对面坐下。黄珠凤慌地过来装水烟，黄金凤正陪著子富说笑，亦遂停止。大家相视，嘿嘿无言。账房先生料无他事，随带账簿，领了相帮下楼。赵家娒、小阿宝陆续各散。翠凤特地叫声“妈妈”，从容规谏道：“我那么多衣裳、头面，多不算多，买来也不容易，今天我交代给妈妈，妈妈收了去，你要自己心里有点数才好啊！再被姘头骗了去，你要吃苦的啊！你几个老姘头，都是夷场上诈骗的流氓，靠得住点的正经人一个也没有。我眼见为实，不知道被他们骗了多少！我的东西，幸亏我抓着，替妈妈看好，一直到现在，没被骗去。倘若在妈妈手里，现在也没了。我是做了四五年大生意，替妈妈置办了些东西，才有今天的日子，妈妈面上总算我有交代。这儿的事我完结了，倒是妈妈不满意，有点不放心。我走了还有谁来说你啊！你吧去听了姘头的话，不消四五年，骗了你的钱，再骗你的东西，等你没了，让你去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