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列传》对白翻译（六十三）(2)

周兰始悔自己失言，只见双玉又道：“我和姐姐两个人，做生意来孝敬妈妈你，妈妈也不曾说过我们一句坏话。我就是气不过双宝，双宝没生意，拿我们俩孝敬妈妈的钱，买饭给她吃，买衣裳给她穿，她坐着不做什么，还要想出那么多话说我，笑我，骂我！”说着，呜呜地掩面而泣。周兰道：“双宝哪敢骂你。”双玉便缕述双宝的风里言风里语，再添上两句重话装点逼真。气得周兰一叠声喊“双宝”，双宝战惕趋至。周兰不及审察，绰起烟枪兜头就打，却被双玉一手托住，劝道：“妈妈别啊，你现在打了双宝，晚点被双宝多骂几句，妈妈哪会知道！要是妈妈喜欢双宝，也容易，让双宝仍到楼上去；我去幺二堂子里做伙计。没人说我，骂我，我心里清爽点，也好巴结点做生意，孝敬妈妈你。”周兰越发生气，丢下烟枪，问道：“我为啥喜欢双宝啊？你姐姐说，要是有时候生意忙不过来，教双宝代代局就好；
不然，双宝早就出去了啊。我为啥喜欢双宝啊？”双玉冷笑道：“妈妈，你嘴里说让双宝出去好了，一直说到现在，双宝还没出去，倒不是喜欢双宝？”周兰怒道：“那也不要紧，明天就让双宝去，省得你多话！”双玉道：“妈妈别生气，我和双宝都是妈妈的讨人，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就算要出去，等商量好了再去，急什么？”

周兰沉吟半晌，怒气稍平，喝退双宝，悄问双玉如何商量。双玉道：“妈妈你自己算算，双宝进来的身价就算你全花了，也不过三百洋钱。现在双宝在，没生意，房间倒同我一样用着，几年算下来，是不是损失不少？我替妈妈想，不如让双宝出去的好。”周兰点点头。双玉又道：“姐姐的生意好，要双宝代局。我生意不过如此，双宝出去了，要是姐姐忙不过来，我去代局好了。”周兰又点点头。于是周兰竟与双玉定议，拟将双宝转卖于黄二姐家，楼上双珠绝不与闻。比及明日，周兰欲令阿珠去黄二姐家打话，双珠怪问何事，始悉其由。双珠阻止道：“妈妈，你也做点好事吧！黄二姐那人不比你，双宝去做了她的讨人，得受苦啊！我说妈妈你非不要双宝的话，也该商量商量。南货店里姓倪的客人，和双宝蛮要好，我们去请他来，问下，要娶的话教他娶走。双宝有了好人家，我们的身价也不吃亏。
妈妈对吗？”
周兰领悟，叫回阿珠，转令阿德保以双宝名片去南市请广亨南货店小开倪客人。双玉心想如此办法，倒作成了双宝的好姻缘，未免有些忿忿，但因双珠出的主意，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