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 第十章 东郡刻石(6)

直到那河灯微弱的烛火彻底不见了，楚天暮才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直在双手合十地祈祷。神为什么要祈祷呢？自己在向谁祈祷？楚天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祈祷这个世上会少些死亡，少些苦痛，少些罹难。
楚天暮勉强从河岸边站起身来，光怪陆离的夜色让她有些眩晕。她回头望向一马平川的关中腹地，看着帝都咸阳的彻夜笙箫。那些车马喧嚣与华灯初上在楚天暮眼中都变了颜色，它们像是一只张开嘴的怪物，正等待着心甘情愿走向它的人们，再将这些半梦半醒的人吞噬殆尽……
三天后，载着东郡坠石的马车驶入了咸阳。“始皇帝死而地分”七个大字赫然刻在坠石的一侧，像是扭曲的毒蛇般盘曲于其上，狰狞而恐怖。咸阳城的人们下意识地连连回避，载着巨石的马车所行进过的道路上很快人马俱散。
巨大的坠石一路被送入咸阳宫中，禁卫们早已在大殿前支好了火池。成堆的木柴在烈火之下迅速殆尽，滚滚浓烟卷埋了倾入其中的巨石。巨石被烈火吞没，冲天的火光遮住了“始皇帝死而地分”七个字。坠石在火焰的炙烤下表面变得焦黑，像是一大滴从天界落下的黑色眼泪。
始皇帝面无表情地站在火池面前，无声地看着禁卫们抬升火势，焚烧坠石。三公九卿位列火池两侧，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咸阳宫大殿的前庭无比死寂，唯能听到火烧木柴的轻微响声。
火光映得楚天暮触目惊心，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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