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 第十章 东郡刻石

“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闻之，遣御史逐问，莫服，尽取石旁居人诛之，因燔销其石。”
——《史记·秦始皇本纪》
始皇三十六年，东郡
百里见天推开风瑾的家门，从屋中走了出来。
他方才向风瑾问起了他父亲滈池先生的事情，并说自己是楚天暮的朋友。风瑾听闻后，便对百里见天讲起了他父亲被始皇帝斩下一只手臂，又对始皇帝发誓，十年之内若找到当年祭祀水神的玉璧，大秦帝国便会亡国的事情。
百里见天走在村子狭长的小路上，心里有些同情这个小女孩。不过，听闻这个故事后，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渐渐成型了。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东郡，而是借着微凉的月色，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向了村头那破败的鬼谷庙。
百里见天轻轻地在门上叩了三下，听见里面一声沉沉的“进来吧”。他推开陈年的木门，踏入了破败的鬼谷庙中。他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端坐的老人，那邋里邋遢的装束与背后断了头的鬼谷塑像那种威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人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百里见天有些怅然地扬了扬嘴角：“我回来了。”
老人睁开惺忪的眼眶，抖了抖脏衣服上落满的灰尘。令百里见天更为惊讶的是，老人的眼眶中没有曾经那睿智而犀利的双眼，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黯淡的灰色。
老人缓缓开口道：“十六年前，你放我离开天界，让我用那东西实现了长久以来的执念。关于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你。”
百里见天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件事，他已经十六年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了。
十六年来，他一直试图告诉自己从未见过这个老人。但现在的相会，让十六年前那次对视变得无比真实。
我知道你心里也有一直想要守住的东西，不是吗？十六年前，老人如是说到。
“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守住最珍贵的东西，也许并非一件好事，”老人笑着摇摇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只有敢于面对失去，才能留下值得回味一生的回忆。你总是以为能守住一切，只要不想失去的，就觉得一定不会失去。唉，我那时候也一样，谁都一样，不能免俗啊。”
百里见天无言，只得继续听着老人自语。
老人又自嘲地笑了笑：“可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规律，我们都敌不过的。唉，我辜负了先祖女娲的期望。”
执念越深，就会在背道而驰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
老人站起身：“先祖女娲说的没错，华夏契约取自清浊难辨，轻重难分的上古混沌，造于五帝盛世，以无穷之力，制衡天地。那是世上最公平的东西，教会我们，想要得到，就要失去。至于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这就要交给我们自己来衡量了。还有，要记住，我们所努力做过的一切，对于这个世界和时间来讲，终究毫无意义；但对于我们自己来说，却足以回味终生。”
百里见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东西带回来了吗？”老人问道。
百里见天将肩上挎着地牛皮袋放下，又递过来封印混沌地太古石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