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松树丘上的面孔——拉姆齐·坎贝尔(8)

他确信他曾做过那个梦——窗边的人影。不知何故他将其与一座风车相联系，一段他无法定位的童年回忆。他曾与他的祖父母同住吗？光照下梦境渐趋朦胧。他瞟了眼时钟：凌晨两点。他不愿在梦境离开前再度入睡。
他站在房车外。一阵风正升起；喧嚣的低语声穿过森林，熄灭房车们的灯光并在它们的停泊处发出石子碰撞的吱嘎声响；万物之后，辽阔而恒常的大海模糊地冲刷着。碎云滑过渐满的月；光线试图捕捉它们，它们却溜走了。他的父母没有开走车。他们去了哪里？不合常理地，他觉得自己知道，只要他能记起来。为什么他们如此频繁地晚上出门？
一阵声响打断了他的沉思。风将它带给他却又把它夺走。它听起来很遥远，因而定然十分响亮。它包含了词句吗？是什么东西病得格外严重，正试图喊叫吗？月光在成列的暗色云间扑闪。一名醉汉，毫无疑问，语无伦次的叫嚷。迈克尔凝望森林的边缘，思索着他的父母。
光与风令树叶飘摇。而后他耸肩。到现在，他该习惯他父母的夜行行为了。
他砰地关上门。梦境仍然粘附着他。窗外的脑袋除了其大小外还有某些怪异之处。某些令他不悦地想到气泡的东西。他第一次做这个梦时也是这样吗？他咧嘴嘲笑自己：别在意梦境，或是父母。想想琼。

自从一个月前他得到工作后，她几乎每晚都在俱乐部。他犹豫过一星期，之后返回俱乐部询问告示的事。酒保皱着眉通知了经理——以把迈克尔撵出去？但琼告诉他们她的父母十分了解迈克尔。“好吧。我们会给你六周看看你表现如何。”酒保培训了他，语气总略带些盛气凌人且常常急于批评。但顾客们开始倾向于让迈克尔服务他们。他们接纳了他，而他发现他能友善待人。他从未比现在更觉得自己不像个异乡人。
只要经理不去问琼的父母。琼邀请迈克尔去过她家的小屋几次。她的父母礼貌，冷冰冰，身陷迷幻，态度轻蔑。他试着把他瘦长的双腿挤到椅子下，以让其喇叭形开口覆盖住他的靴子——与此同时他感到在某种意义上比这些人高上一等，倘若他能这么想的话。“他们也不是我这种类型的人，”琼走去俱乐部时对他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你的商队？”
他不知道。他还没有和父母提起过她；他的工作的消息得到的反馈并非他所希望的。他的母亲哀伤地凝视着他，他觉得她正藏匿起更多的情绪，一如它们在逼仄的房车内不得不隐于阴影。“为什么你不去城里？那边会有更好的工作。”“但我觉得这里像家一样。”
“很好，”他的父亲说，“很好。”他怪异地盯着迈克尔，带着种不安的欢欣。迈克尔感到闷塞，被目光吞没。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他的父亲因听到儿子的第一份工作，他在世上迈出的第一步，而忧心不安，这便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