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王政篇·其七

春季，龙纹国的国都向来多雨。
某日雨霁。
年轻的皇帝、爱新觉罗·明允在宫殿中审阅各大臣上陈的文书。洛崤城中一片繁荣，市井间的欢笑声有时也会漫过宫墙，传入身在偏殿的皇帝的耳中。
清明节气已过了，城外的农事想必正闹闹糟糟的，不让那些深耕在土地之上的人们有些许闲暇。明允搁置手中的纸张，如此想着，望着门外院中的垂柳，开起了小差。
越过宫墙的风穿过垂柳，卷着枝条朝云彩流动的方向摆动，吹皱一池春水。
看着池畔柳树，他毫无由来地想起一年前见到的、阿提拉坐在赏春宴的宴席上独自观赏殿外垂柳的情景。
——北边的那位，现在又在干什么？
于是起身从旧纸堆里找出与匈奴国有关的汇报，结合外务部的情报，明允开始设想阿提拉的遭际：
北国的春季依然寒冷，那里恐怕没法大范围的耕作。
作为一国摄政的阿提拉四处拜访国内的诸侯与独立城镇，并且他所筹建的新都城也在早春的连绵的细雨当中不断地搭建出轮廓——那座城想必会和我的这座居城、洛崤分外地相像……至少不会如石料堆垒的河图城那样冰冷且不近人世。
不过——
走出屋子的他拿着轻薄的纸张坐在走廊边，迎着微风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他禁不住随口小声地把心思说出口来，也随即忍不住地无声地笑了。
的确，虽然平常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姿态，但阿提拉终究是一位年轻的男性，在国土安定之后，或多或少都会开始在意身边的女性吧——匈奴人之间多半会流传着这样的蜚语，同时也暗地里为未来统治自己的王的恋情加以祝福，期待着未来的王后是何等出众的美貌与聪慧。
这么假设来看……
“这还真是有趣啊。”明允在独自生活的偏殿走廊边朝屋檐外看去，与自己侃侃而谈，“身为匈奴国的王、领军的无败君主，在和平时期和不知何处又是何身份的女人产生了爱情……这确实相当有趣。”
——
读者们，从故事中抬起头来，尽管去笑吧。
正如那些史学家所评价的那样——
“虽然阿提拉总是对于事态变动分外地敏锐和谨慎，却唯独在爱情一事上失算了。”
——
每到了空闲的傍晚或是清晨，阿提拉总会独自一人纵马驰骋，尽管对外说是追猎，但在那些猎物丰盛的猎场，根本看不到这个异常坚韧的男人的背影。
“殿下多半是去幽会了。”
阿提拉的侍卫曾私下这般向那些因恰好错过时间以至于没能见到阿提拉倍感失落的民众们与诸侯使者们施以暗示。
但阿提拉到底去了哪里，人们无从得知。
只是，帕伦利西亚近日来总是心绪难定。
梅洛图安一族的主城——红柳城在龙纹国的横断山脉西侧，靠近南方，处于河图城的正西方。围墙不过三米高，说是一座城池，更像是一处建设在河边的传统聚落。城外，名叫清河的河流从东边的横断山域一路流淌，朝西方荒漠的盐湖滚滚而去。沿河植满了瘦弱的红枝柳树。北方的柳树比不上南方柳树那么粗壮与婉约，枝桠充满了韧性与野性，长着稀疏的叶子，在风中整棵整颗地摇头晃脑。更不必说，红柳发芽总须押到晚春之后，大抵是在初夏的熏热氛围之中，这里才会是一片塞外南国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