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北国篇·十一(3)

阿提拉的目光越过碗碟，落在另一端，那里站着的人可是近日来头一次看得顺眼。
于是他决定口头嘉奖一次。
“没有了。这次确实是没有了。做得不错，海因。”
“殿下的称赞实在是使在下感觉惶恐——那么，在下就此告退了。”
海因支起身板，放下手，正转身朝外而去，阿提拉连步跨过地面，伸手扯住了他的后领。
“海因，你所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君主如此发问。
本来这应当是收为家臣的时候询问的例文，但当时的阿提拉仅因为海因姆尔精通财务就收为己用。时隔二十余天，他才像是想起了这个问题一样向海因姆尔发问——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
海因抿了抿嘴唇，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阿提拉的肢体动作阻止。阿提拉一手拉着他的衣服，一手拉开一张椅子，示意海因坐到椅子上，随后返回原位，翘着腿合手相谈：“套话就免了……听腻了，我想问的是你本人的想法。格鲁鲁尔因为我的血统而将我赎回，梅洛斯特或许会因为有利可图而投效我，那些所谓的‘忠犬’也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安危获利。但你可是相当任劳任怨地为我跑前跑后，这未免也太过于无私了——你是为了什么而追随我？我想问的是这个。”
“没什么理由，殿下。”
海因学着阿提拉的坐姿松散地坐在冰冷的木椅上说着，视线从凌乱的桌面到简陋的顶棚，最后落在阿提拉的两肩。
“实在是没什么理由，也没什么借口，以此表示忠诚。我是个匈奴人，虽然是个混血，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个南方来的杂种——因此，我想要得到认可。我曾试图经商，想在遥远的将来用财富来挽回父母的名誉，但在我短暂的行商生活中，我得到了同族对我仇视的缘由。匈奴人相当仇外，仇视到老死不愿相往来的地步。所以，母亲给予我的一半血统算是注定我的身份了……一个杂种而已。但我的目标并未改变，我想要得到认可。因为我好歹有一半算是匈奴人，所以，这一半血统的污名还是可以抹消的。而抹消污名的最好方式就是万事谨遵匈奴的规则……为匈奴争取到最大利益。我在遇到格鲁鲁尔阁下之前，我都是靠帮小部落经营生计来过活——歧视我是一码事，但我近乎于奉献的工作确实也能让我填饱肚子。更不用说，作为匈奴人，最高的荣誉难道不应该是追随王族，尤其是、追随王吗…
…这就是我追随殿下的理由……殿下可满意？”
“原来如此，认同感啊……真是新鲜的说辞啊。不过，我也为此放心了。”
阿提拉的脸上浮现出放心的表情。
“梅洛图安一族所保留的兄长的血裔姑且不论，光是我那两个惹事生非的弟弟，确实对你没什么吸引力。接下来，下达下一条命令——海因，通知所有的部落与诸侯，我将出军征战。”
“地点呢？”
“地点不予通告，因为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如果有人如此询问，就这么回答他吧。”
命令被确实下达之时，是黄昏。
黄昏。
阿提拉满身披挂，站在丘陵之上望着南方的群山，身后跟着他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