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北国篇·其二

所谓历史，所谓故事，大多是一群人各按本分地乱下去——
夜已深，龙纹国首都“洛崤”的巨大墙壁外，两匹瘦马驮着两人朝北方急行。
那是阿提拉与格鲁鲁尔。
早些时候，皇帝下诏让阿提拉与匈奴使者一同入殿。
从早上皇帝的问话阿提拉多半猜出，是匈奴国出事了，而且是必须由自己亲自赶去处理的大事件。
但答案却突破了他的底线。
他原以为，所谓发生了大事情，不过是国内有大规模内乱而已——匈奴国国内部族不和相互倾轧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
皇帝看着阿提拉如此宣告：“匈奴王安吉尔与长子均在近日遭人刺杀身亡，念在多年旧识，就此派遣留学本国的王子回国接管匈奴诸事。”
本就半跪在地上领命的阿提拉额头低地更深了。
居然死了……死了……
阿提拉低头沉默着，虽然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眼珠却在不住地颤抖。
那个征战了大半辈子的草莽老爹居然死了……骗人的吧……那可是除了败给龙纹国这种泱泱大国根本就没输过的豪杰啊，居然就这么死掉了……
“阿提拉。”
头顶上传来皇帝的呼唤声。
阿提拉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故作平静地询问：“皇帝……有何事要吩咐？”
表情都写在脸上了，真是个藏不住心情的家伙。
看着阿提拉半红半白的脸色，仁攸又坐回了位子上去了。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说着未说完的问话。
“汝来此地，有十多年了吧？”
“是。”阿提拉说着低下头去，平复着呼吸，随后，抬头直视着皇帝回答，“到今日，将近十六年了。”
——面对皇帝居然不去平视台阶，反而笔直地盯着脸看，这是相当不敬的举措。
眼见阿提拉分外失礼的举态，礼仪官刚向前走出一步，准备开口呵斥，就被皇帝制止了。
——无妨。
皇帝对尽责的官员轻微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台下还在瞪着眼的匈奴王子，端详着那副故作镇定与成熟的面孔说着近似于怀旧的话：“汝，细看长相还真像安吉尔那厮啊——”
皇帝的意思是要门前禁军下手格杀了吗——
听到皇帝这句毫无由来的话语，台下大臣纷纷抬起头，偷看着皇帝的面容。
皇帝此刻是在犹豫吗？在愤怒吗？还是在悲叹呢？
实在是没法看清容貌。
不过，接踵而至的下半句话释清了疑虑。
“——不过，也只是长得像而已，毕竟汝是他的儿子啊。”
不过只是句慨叹而已。
皇帝像是在为故友辞行般啰嗦地说着话：“汝在我国修学十六年了，自然不会像汝亡父那般昏聩。倘若回到草原缺少兵马，尽管向孤借取，仅此一次，孤可以无偿地帮助汝夺得胜利。”
“那就……借陛下吉言了。”
阿提拉应承着话，露出不知该说是悲伤还是喜悦的面容，低下头去，保持着沉默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