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北国篇·十二

“海因，我睡了多久了？”
他抬手抹了抹额头，问着。
海因抬手打开近日得来的西式怀表看了一眼之后，不紧不慢地答道：“约莫有四五个钟头了。”
“这样啊。”
阿提拉点了点头，说着话，站起身来，朝前方眺望。
微蓝的天空之上有二三飞鸟，夕阳西下。
羊群，奔马，人烟，混着历史的气息与古老的歌谣，一同随时间风化。歌者悲怆，马嘶鸣长。众多的战争与人群，混合着时高时低的原始呼声此起彼伏，与这片土地无关，却又血脉相连。
寒风吹彻，雪花翩飞。
他持久地眺望着无人的荒野，眉头紧锁，沉默着。
比起初来乍到之时略长些的黑发沾上了雪花。
在他身后，还有几人驻马而立，各怀心事、保持着沉默。
他驻马而立，似乎在思考、推测，从雪霁等到雪再下，从黄昏等到黑夜沉沉压在他的肩上，枯黄的世界变得雪白一片。
时间推移，新月高悬，映得世间一片清朗。
“……就决定是这里了。”
阿提拉淡淡地说着，勒马转身，准备离去。
“殿下……就在这里布阵吗？虽说您的弟弟们没有什么显著的才能，但在像这样无据可守的平原上一决胜负未免太过冒险了吧？”
格鲁鲁尔跟在阿提拉的马后，低声询问主君的用意。
“怎么，难道不行吗？”阿提拉笑着反问，“既然我的弟弟们想要与我竞争，就该‘堂堂正正地对决’才好……在这样空无一物的旷野上，不是正符合对决的理想条件吗？而且——也该让他们知道成为我的敌人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听着阿提拉的话语，格鲁鲁尔望向远方。
眼前什么也看不到，远方什么也没有。
雪花飘荡宛若妖魔狂舞，掩盖了脚下的道路。
此行是为“赴宴”。
行程的终点是格尔错和桑达联军驻扎的大寨——那里正为两人的合作举行盛大的宴会。
实际上，他并没有拿到弟弟发来的“请帖”。
今日早晨，阿提拉得到了宴会将要举办的消息——
“居然在和我交战之前举行宴会，瞧不起我吗？还是说这两个蠢货根本就把打仗当成一场游戏？看样子我必须过去好好教育他们才行！”
阿提拉自顾自地嬉笑怒骂，毫无征兆且毫不犹豫地抛下目瞪口呆的盟友们，带着亲信们离开了大本营。
——这样说不定会直接失去好不容易拉拢的盟友。
海因姆尔在路上如此劝谏。
通常的将领听此谏言必然会认真考虑、随后折返。
但他居然还对着规劝的部下如此反驳。
“背叛之人不过是寻死罢了，那种蚂蚁一样的可怜虫暂时不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首先，我们得好好料理不知时务的白痴们才对。”
这些话反倒引得格鲁鲁尔在行伍之间连声赞叹。
“真不愧是殿下！好胆魄！”
因而，海因更为这些莽夫觉得胃痛不已，也越发觉得殿下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