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列传》对白翻译（六十一）(4)

将及午牌时分，高亚白命管家摆席。因为客少，用两张方桌合拼双台，四客四局，三面围坐，空出底下坐位，恰好对花饮酒。一时，又谈起癞头鼋之事。杨媛媛冷笑两声，接嘴说道：“昨天癞头鼋到我这来，说要办周少和。周少和是夷场上有名的大流氓，堂子里哪一家不认得！上次大少爷同他一起打牌，我也晓得他总要挑点事。不过我们吃把势饭，要做生意的呀，怎敢去得罪大流氓？就看他们挑毛病，我也只能不说话。现在癞头鼋倒说我和周少和通同作弊，怎么会有这种事！”说罢，满面怒容，水汪汪含着两眶眼泪。李鹤汀又笑又叹，华铁眉、葛仲英劝道：“癞头鼋的话，还有谁信，让他去说好了。”高亚白要搭讪开去，顾见小赞一旁侍立，就问其菊花诗可曾做。小赞道：“做是做了一首，不知道对不对。”亚白道：“你去拿来看看。”小赞应两声“是”，立着不动，亚白甚是怪诧。
小赞禀道：“鼎丰里赵二宝那差人来，要见高老爷。”

说声未绝，只见小赞身后转出一个后生，打个千，叫声“高老爷”。亚白认得是前日园门遇见的赵朴斋，问其来意，原为打听史三公子有无书信。亚白道：“这里一直没信，要不其他地方问下。”赵朴斋不好多问，跟小赞退出廊下。小赞自去班房取了另做的诗稿来，呈上高亚白。亚白展开看时，上面写道：
 赋得还来就菊花得来字五言八韵
只有离离菊，新诗索几回。
不须扶杖待，还为看花来。
水水山山度，风风雨雨催。
重阳佳节到，三径主人开。
请践东篱约，叨从北海陪。
客愁相慰藉，秋影共徘徊。
令我神俱往，劳君手自栽。
桑麻翻旧话，记取瓦缸醅。
高亚白看毕，只是呵呵地笑，不发一言，却将诗稿授与李鹤汀、葛仲英、华铁眉。传观殆遍，高亚白乃笑问道：“请教这首诗做得如何？”大家见问，面面厮觑。李鹤汀先道：“我看没啥好。”葛仲英点头道：“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华铁眉道：“我想了半日，要做一联好诗，竟想不出如何做法，可知这首诗自有好处。”高亚白仍笑着，顾命小赞取副笔砚，请三位各出己意，下一批语。李鹤汀接过来就写道：“轻圆流利，如转丸珠；押韵尤极稳惬。”搁下笔复说道：“再要说好处，也没了啊。”葛仲英略一寻思，写道：“一气呵成，面面俱到，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矣。”华铁眉笑道：“我要拿看文章的法子批他该首诗。”提笔写道：“题中不遗漏一义，题外不拦入一意，传神正在阿堵中。”李鹤汀道：“被你俩一批，倒真好些了。”葛仲英道：“通首就是‘秋影’一句做的题面，其余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