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列传》对白翻译（五十三）(2)

韵叟、冠香只是笑，痴鸳颦蹙道：“要点脸不？不是打架就是吵架。算我倒霉，刚住到对面房间，被她俩吵死。”亚白也只是笑。文君冷冷答道：“你自己知道无趣么？说来说去就那两句，大家都听过了，有什么新鲜点的说给我们听听啊？” 几句倒堵住了痴鸳的嘴，没的回言。亚白不禁抚掌大笑。韵叟想些别样闲话搭讪开去，文君亦就放下不提。
消停一会，月出东方，渐渐高至树杪，大家皆有些倦意，韵叟、冠香始起告行。痴鸳送出房门，亚白、文君顺路回房，直送至楼门口而别。韵叟仍携了冠香的手，缓缓踅下大观楼，重过九曲平桥，望那梨花院落中灯光依然大亮，惟逼着外面月色，淡而不红。冠香复撺掇韵叟道：“我去看看她们是不是打牌。”韵叟道：“你急什么，明天问素兰好了。”冠香不好再强，同出花园，归于内院，相与就寝无话。
次日辰刻，韵叟起身，外面传报华老爷来。韵叟径往花园，请华铁眉在拜月房栊相见。韵叟先嘲笑道：“今儿被我猜到了，应该是你先到。”铁眉似乎不好意思。韵叟顾令管家快请孙素兰先生。须臾，陶玉甫、朱淑人、高亚白、尹痴鸳及李浣芳、周双玉、姚文君、苏冠香、孙素兰四路俱集，华铁眉一概躬身延接。孙素兰轻轻叫声“华老爷”，问：“昨天太忙，身子可好？”铁眉道：“没什么，挺好的。昨天忙完后，想到这来看耐，碰到你大姐了，就没来，交代她一打香槟酒带回去，可曾收到？”素兰道：“谢谢你，一打哪喝得完，分一半送人了。”尹痴鸳背地指向朱淑人，悄悄笑道：“你看他俩，客气得很呢，似乎很久没见了。”高亚白听见，也悄悄笑道：“这自然是装不出来的，也不是客气。”大家掩口胡卢而笑。华铁眉、孙素兰相离虽远，知道笑他两个，赶即缄口。齐韵叟惋惜道：

“刚刚有点意思，一笑，就没声了。”大家越发笑出声来。华铁眉装做不知，搭讪道：“痴鸳先生，令翠呢？”尹痴鸳带笑答道：“还没到。”
一语未终，早见陶云甫挈着覃丽娟、张秀英，朱蔼人挈着林翠芬、林素芬来了。大家迎见，更不寒暄。朱蔼人袖出一封书信，业经拆开，奉与齐韵叟。韵叟看那封面，系汤啸庵自杭州寄回给蔼人的，信内大略写着，“黎篆鸿既允亲事，特请李鹤汀、于老德为媒，约定二十晚间同乘小火轮船，行一昼夜可以抵沪，一切面议。惟乾宅亦须添请一媒为要”云云。韵叟阅竟放下，问道：“都请谁了？”蔼人道：“就请了云甫。”韵叟道：“我最喜欢做媒人，你倒不请我。”陶云甫道：“你之前做过媒人了，这次轮不到你。”说得大家皆笑。独朱淑人一呆，逡巡近案，从侧里偷觑那封信，仅得一言半句，已被其兄蔼人收藏。淑人心中忐忑乱跳，脸上却不露分毫，仍逡巡退归原座，复瞟过眼去偷觑周双玉，似觉不甚理会，才放了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