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裂片——Don Webb(3)

“不想去。”他说。
“为什么？你喜欢那本书，”我说。
“我在脑海里欣赏更好的电影。”他给我看那块晶石，好似它能解释一切。我尴尬地徘徊了十五分钟，期间巴特一言不发。我再没去见他。2013年他开始完全不说话，并时常需要强制喂食。2014年他开始没日没夜地睡觉，抗拒基本的卫生，而若他的晶石被拿走，他不会激烈地反抗而是失去对外部世界的任何兴趣。2015年他与世长辞。他的父母寄给我一个小盒子，其中装有那块晶石裂片，数本磨损不堪的漫画书，和一本写有词语“格勒尔奇（Glarky）”数千遍的小日记本。
我把它放入我的车库，在那里它不受打扰地安眠直到阿曼达（Amanda），我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女友，组织一次旧货出售。我把旧衣物，成堆的平装书，和零碎的杂物收拾到一起准备卖掉。我找到那盒子，盯着晶石看了很久。
起初它看上去像是分区碧玺——以“西瓜碧玺”的名字被陈列在珠宝店的品种——但它不是一种水晶。其形状令人想起小型钟乳石。它曾流淌后滴落。我翻找我老旧的矿物学书籍。没有任何和它相像的东西。我刮下一小块交给我们的实验室人员分析。大部分成分是硅酸硼，由铁和镁染色。它还混有一种类似DNA的塑料。它有轻微的放射性。简而言之，它与我们所知的所有矿物大相径庭。无疑它是人工压铸的产物，也许是某些珠宝制作的工序的结果，但其怪异的有机质污染和放射性定使造价昂贵得荒唐。它表面光滑，呈现出二色性：以一个角度握住它时它是红色，变换角度则转为绿色。

以上细节不会引起任何没有矿物学背景的人的兴趣。但这混合物中十足的怪诞之处怎么形容也不夸大。我花了许多时间试图追溯它是如何被制造，它为何被制造，被谁制造，和类似的问题。我开始随身携带它。然后一天晚上我拿着它睡着了。我做了个梦——既生动又无趣——梦见许多年前从伦敦飞往达拉斯的巴特。我能尝到他食用的膳食苏打水和过期的鸡肉三明治；听到我的姨妈谈论提图斯·格罗恩斯和法维奥勒特巨像乐队[注7]。我看到染头红发翘臀玲珑的空姐与比尔叔叔一同享用朗姆酒和可乐。我能感觉到巴特的百无聊赖，正如我能感觉到他在大西洋上空患上的腿痛。除掉梦境内容的无趣，它毫无疑问是我曾做过的梦里最生动/接近现实的。我猜测是我渴望得到结论的情绪召唤了这个梦。好吧，阿曼达在我向她谈起它时如此猜测。
于是我重复我的实验。夜复一夜，我手握那裂片沉入睡梦。我做了成千上万有关巴特的梦。巴特刷牙（手里拿着晶石），巴特自慰，巴特在念高中，巴特在疗养院接受艺术疗法，巴特和我一起看电影嚼爆米花，巴特拒绝去看《霍比特人》。精妙绝伦，而又怪异的舒缓宁静。梦境，不管内容如何，令我感觉良好——深深地放松，欢欣，甚至极乐。我开始怀疑那裂片是某种记录经历的设备。也许它曾属于一名间谍，又也许它是个被遗忘的神秘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