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王政篇·其九(4)

当然，今年是办不成了。
因为阿提拉决定对西面的半国动武，他试图使用武力使蔑视王权的不臣者屈服。
当这位臣子出于休憩当中，阿提拉叹了口气。
孔特尔于风中听闻一声短浅的叹息。
他眨了眨眼，朝眼前的君主望去——阿提拉依旧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似乎仍旧在享受着舒适的夏风。
似乎不过是错觉——但阿提拉的话语接踵而来。
“孔特尔，你认为、什么样的行为才算是正确的?”
当臣子思考答案之时，这位年轻的君主自顾自地言语中伤祖辈们分封的诸侯：“这帮迂腐的、食古不化的老东西或是老东西的子孙们，居然认为我对西国的那帮人动手是不对的。‘匈奴的战士不应当与同一族的战士相争斗’——若不是我曾为结束兄弟们的内斗而拼尽力气，恐怕我也会觉得这句话是多么富有哲理！……”
当孔特尔还在思考，阿提拉已终止了发泄般的讽刺、嗤笑、叱责。
——年轻的王公揭下了自己高位者的面具，宛若是低下的小人、怯弱的妇人般用言辞充当刀枪，以此来宣泄自己不应有的烦恼与愤懑。

这说明他仍然具备着属于年轻人的稚嫩与不合时宜，他迫切地想要实现自己的目的，以至于忽视了同行者的所需，乃至于对轻微的异议都报以不满甚至于是恼怒。
想到这里，孔特尔不由得觉得欣喜——在主君那一副冷酷无情、令人畏惧的面具之下藏着一个常人的灵魂，这就足够了。
一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全知的君王只会让臣子感到恐惧。正如古语所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假使统领者仅凭一人就足以肩负整个王国，那么这位杰出的王就不会需要臣子。甚至于臣子都是他道路上的阻碍。
只有当君主存在某种缺陷、甚至于是平庸时，臣子才能够施展自身的才华且因此安心行事。
孔特尔正是因此而喜悦。
他抬起头，视线从黝黑的土壤挪动到站在丘陵顶端的阿提拉的后背，随后视线越过肩膀、朝远处望——远方没什么特别的，仅仅是无数的波澜起伏的丘陵。
于沉默的氛围中，他张口想要回答之前的问题，但阿提拉似乎并不对他的回答报以期望。阿提拉背对着他保持着沉默，双手环胸依旧眺望着远方。
风鼓动起来，把山下的一张张帐篷吹得如同一面面鼓，声响好似是浪涛从远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