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王政篇·其九(2)

晚春的雨水浩荡且连绵，覆盖了千里的大地。
身为阿提拉近卫的孔特尔同样穿行在雨中。
他独自一人漫步在雨幕下的丘陵，朝山顶攀爬。
倏然间，起风了。仅仅只是轻柔的风，从灰色的天空吹来、夹杂着雨丝，拂动了蓑衣。他在微风中暂且停下脚步，朝前望去——泥泞的道路、朦胧的绿意、与黯淡的大地相连的布满雨云的天空。
看着眼前的景色，孔特尔莫名地回想起前些日子的一些小事。
是的——仅仅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一些从贵族封领赶赴宫廷任职的原贵族们对君主的新政大肆针砭。
与主公即将奔赴的战场相比，那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因而，他于思考间停下脚步，在空阔的道路上像是蹲在门前的家犬想将藏在毛皮里的虱子晃落般晃了晃身子、甩了甩臂膀，将贴着衣服下摆不住地滴落的水滴甩落，摆脱无源的烦恼、继续沿着山路前行。
越是向上，越是空旷。
似乎就连杂草都厌恶高处，不愿远离灰黄的土壤、朝更接近天空的高处生长。
孔特尔将变化的风景收入眼底，一言不发地穿行在微风中。

雨似乎不再下了——尽管空气中还是浸润着水汽。
吸饱了湿气的毛皮坎肩意外的沉重。
他暗自设想：是不是要在见主公之前将坎肩解下来拧干。
但他还是放弃了这一假想，因为继续自己的行程远比停下脚步以作足打扮更合适。
雨确实是停了，柔和的阳光穿过云层，映照在世间。
一道彩虹自西而东悬在阳光与云层的间隙，宛若山水墨画上用红笔点上的几瓣梅花般惹人注目。
孔特尔行至半途，稍作休息之时怔怔地遥望彩虹。
而南风在倏然间迅疾了起来，将他从自由的遐思与对美景的欣赏中扯回现实——风猛烈地拂动他浸湿了的蓑衣，吹得这件来自南方的舶来货在风中簌簌地响动。
尽管蓑衣已经浸湿，衣下的裘袄还算是干爽，因此不甚冷冽。
他继续自己的行程，行走在湿冷的山道，迎面走来一位神情失落的男性贵族。那个贵族被雨淋透了，就连雨衣的下摆都在渗水。他朝孔特尔看了看，于漫步之中束拳近胸，微微鞠躬，向阿提拉的近臣、未来的新贵施了一礼。
孔特尔也慎重地重复了一遍贵族的见面礼仪，随后像是个平民遇见朋友常做的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叮嘱：“回营地让下人们准备热汤，洗个澡，不然会生寒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