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王政篇·其八(4)

“前些时候，梦中有个黑影向你搭话了吧。”
——那是仅限于自身的秘密。甚至就连自己都不确认那样的梦是否仅是臆想。
——或许只是猜的。
“那个黑影是这么告诉你的吧——‘我是来给予忠告的——’”老人持续诉说，面对着阿提拉诧异、乃至于惊悚的神色露出了和煦的笑脸。他舒展着略有些衰老的腰肢，摩挲着手杖的垂穗，继续言语仅存于梦中的内容。
“‘——匈奴王的后人，小心罗马人吧。切记要小心罗马的进攻，不要忘记你的先祖是如何在那道高墙之外落败。纵使罗马人是如何地傲慢，也不要因一时的愤怒丧失理智。要像云间的猎鹰一样观察敌阵，要像饥肠辘辘的林间虎蹲守战机，要像你曾经在南方的异国所做的那样、小心翼翼地等待胜利来临。坐视自己犯错，即是死讯到来。’”
重述完梦中黑影对阿提拉的忠告，老人施施然后退了半步，娴熟地屈膝鞠躬，为面前这位哑口无言的年轻王公献上来自古代的贵族礼。
随后，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童一般，老人带着轻松的神色，为阿提拉解释前后因果。
迈克尔·哈因·迈勒特如是对阿提拉说：“魔术当中存在一种先天性的魔术结构，有人称之为大神的恩赐，亦有人视其为灾厄的存在——由于魔术的自身特性，这种结构往往体现在人的眼部，因此名为‘魔眼’。而我持有的是‘未来视’，虽然能够相当方便得看到未来，但也仅仅只能看到自己以及特定人物的未来。尽管条件苛刻如此，这也是最高级别的魔眼之一了。”
迈克说着伸出手，按在脸上。随后，就像是撕下了一张面具般，随着他的手掌离开，他的双眼色泽发生了变化。原本呈现灰棕色的瞳孔彻底转换成深邃的赤色，但这种赤红并无生机，更确切而言，比起解近新鲜的血液色泽，这份赤色更带有金属质感，酷似精铸的红铜。
老人的话仍未说完。
“如你所见，尽管平时我都用魔术来抑制，但我的魔眼属于常时发动的类型，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而这也是我来见你的源头。这有关于你的未来、你的宿命——”
“不必了。”
回过神来的阿提拉断然回绝了老人的劝言。
“无论你是出于个人兴趣，或是出于对故友儿子的偏袒，我都不打算听取你所谓的‘我的未来’。未来是不确定的，也不可能是确定的。对于这方面的东西，我连一句都不想听。请回吧，魔术师。我不打算依靠他人的力量，我的道路我自己一人走就够了。”
阿提拉傲然回绝了老人的意愿，就像是一位即将远离家门的年轻人抛却父母的担忧与告诫、独自一人兴致高昂朝未知的世界迈进。
迈克尔依旧保持着笑容，仿佛早就用他那副不同寻常的眼睛看到了此刻的对白，他轻微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倏忽间，身影消融在阳光里，就好像他从未来过。
随后，世界再度运转。凝固在空中的飞鸟继续腾飞，风中的枯草翩然落地，而阿提拉一行人马踏春泥、沉静地朝远方行进。
魔术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