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王政篇·其八(2)
因为最近总是接二连三地前去各地巡视、或是审阅下属提交的各类报表,阿提拉实在是觉得精神疲惫。话虽如此,他却仍旧在骑马游春的途中一言不发地预想即将发生的战事,不断假设己方遭遇到罗马人的魔术部队时该怎么处理。
但再如何设想未来,阿提拉始终绕不过最初的疑问——魔术究竟是什么?
过去,龙纹国的某位皇帝曾与罗马人的军队交锋,而书记官在史书中记载:“是夜,西星坠如雨,勃然如野火,其势盛若草木之生,不因水绝,鼓风无熄。”——龙纹国有关于魔术的描述也仅此而已。
仅仅知道魔术造成的结果是不够的,况且这或许只是其中的一种。
魔术的原理是什么?魔术的构造是什么?有什么样的使用方法和限制?有关于这些问题,他也迫切地派人去西方探求答案,但至今无人回信。当下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持续地加派人手,还有耐心等待。
就算处在人群当中,人依旧能够孤独地思考。穿梭在人群中,足下寻找前行的道路,而脑中抛却现实的嘈杂、畅所欲想,人的思维与所处现实的环境割裂,人的内心亦与身处社会的苦恼分离,因而得到了片刻的闲暇与休憩。这是微小的、稍纵即逝的幸福时刻。这种纤细的幸福,正如林间漫步时临面而来的拂拂微风、海上风雨过后登上甲板所见的阳光、酒醉灯迷时于刹那间瞥见的思念之人之幻影。
尽管这样的幸福是如此渺小,但对久日操劳不息的人们而言,这正是无上佳品。于此间所得的休憩更甚烟酒与欢愉。
正当阿提拉在春季的草场上独自遐思,正当他沉浸于内心世界,某种东西开始在草原上蔓延。
一枚在风中飘飞的草叶于空中沾染了白色,随后,草叶上的纯白一点一滴且迅速地沿着空气朝大地蔓延。首先是地表的泥水与植株,它们保留着被风吹起的褶皱、马踏的印记,凝固在灰白的颜色之中。土壤失却了黝黑的色泽,变得灰白浑浊,而草木则像是画在纸上的书画,于墨色中透着白色的纹络。然后,走兽保持着在被浸染的刹那间的姿态,全然没有发觉颜色的扩张,保持着原有的色泽、姿态、模样,凝固在风中,变成了一座又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就连人也停留在了原地,不,应当说是所有的生命都保持着一瞬间的芳华,凝固了,冻结了,保持着生的姿态被纯白瞬间透过——简直就和刹那间死去了没什么两样。
在异色的原野之上,阿提拉兀自思考。就像是光线无法透过不透光的石块之间照射到岩石之下,异样的纯白远远避过了他的身体,将除他以外的整个世界都染上了异色。
最终,阿提拉察觉了异常——并非是因为世界色彩的变动,亦或是过于寂静的环境——他的道路前端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位老人。仅仅是眨了一次眼、视野的一次闭合,前进的方向就出现了一位裹着橘色斗篷的老人,老人提着手杖,一言不发带着和煦的笑脸,安静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