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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吉·马莱巴:恺撒之梦(4)

2023-04-26短篇小说路易吉·马莱巴 来源:百合文库
沉默了片刻后,她补充说道:
“我们有两间卧室,不是一间。”
“幸好不是完全巧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说是幸好?”
“因为我不想被人用匕首刺死。我见到血就害怕极了,我的血和别人的血我都怕见到。”
我妻子好像惊呆了。她往咖啡里放的糖比往常多,喝得十分慢,像是为了赢得时间。然后,她用她那低沉的略带威胁的声音——每次她这样说话都令我害怕——说道:
“你肯定在卡尔普尼亚的梦里恺撒是被人用匕首刺死的吗?”
“你言之有理,苏维托尼乌斯没有谈及用匕首刺杀的情节。用匕首刺杀的情节是我加的。”
我妻子说漏了嘴,承认她记得苏维托尼乌斯写的书,现在她显然很不自在,可是,我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以免触怒她。否则的话,她可以一个星期都不跟我说话,以往好几次她都是这样的。
“苏维托尼乌斯没有谈到匕首刺杀的情节,”我平静地补充说道,“不过,我觉得匕首的含义是不言而喻的。当人们谈论恺撒之死时,头脑里首先联想到的就是匕首,如同人们谈论到另一位恺撒,即恺撒·巴蒂斯蒂①时首先想到的是绞刑架一样。”
①译者注:恺撒·巴蒂斯蒂(1875-1916),政治家、社会活动家,奥匈帝国治下的意大利民族统一运动者,为使他的家乡特伦蒂诺大区摆脱奥匈帝国的统治而战斗。1911年后任奥地利政府议员。后参加了意大利军队,被奥地利当局逮捕后绞死。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意识到餐桌上的情形奇怪地弄颠倒了,我作为臆想中的牺牲品,生怕臆想中的杀人凶手——就是我的妻子——生气,就竭力为其开脱使她放心。可是,一想到我做的梦和发现我妻子手持匕首这一事实,受害者和杀人凶手的提法乃是对这件事情的一种发挥,它清楚地表明了我处于神经质的状态。我眼前不断地晃动着我妻子擦亮那把旧匕首的样子,从而又接二连三地想象出我被人用匕首从背后刺死的场面:当我走进电梯时,我就觉得我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突然感到有人用匕首一下刺中我的后脑勺,使我一下子失去了全部力气,接着又被匕首刺了几下……或者,夜里我回家时,街道上空无一人,我走近大门要把钥匙插入锁眼里,当我正要迈步走进过厅时,感到有人在黑暗中走近了我,并用匕首在背后捅我,我摇晃着身子,接着又挨了几下刺扎,我的衣服渗透了热血…

在这些想象中匕首刺我并不特别疼,而突然密集尖锐的刺扎,使我突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而且令我骤然处于一种十分惊恐不安的状态,在还未倒地之前,立即处于一种沮丧和屈从的状态。尤其在无法入眠,处于半醒半睡的时候,我常常体验到这种戏剧性的效果。在我入睡之前我胡思乱想了一阵,然后我就酣睡了,连梦也没有。
我在就寝之前,有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习惯,好像生怕有人进来打搅我的幻想似的。可是,我真的就只怕这一点吗?自从我发现我妻子手里拿着匕首之后,我的思路就分岔到别的方向。比如,我想起与我们家交叉的那条小路就叫“罪恶的小径”,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之所以称它为“罪恶的小径”,大概是因为昔日里这条小路曾是歹徒们埋伏、拦路抢劫的地方。十六世纪和十七世纪的罗马,朱利奥大街周围可并不那么太平,那是红衣主教们出入的一条十分气派的街道,但也是拉皮条的、妓女和刺客们频繁活动的场所。而且,我想起我妻子的情夫名叫布鲁诺,不是叫布鲁图斯,这倒没什么,不过,我不能排除匕首会落入他的手里,不能排除他就是主谋。什么密谋呢?我自己笑了起来。我对自己说,你又不是尤利乌斯·恺撒,布鲁诺又不是布鲁图斯,总之,我竭力淡然处之,不去想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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