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北国篇·十二(2)

如果那个只知道附和殿下主张的格鲁鲁尔和我同样烦恼，多半会如此高呼吧——
“真不愧是殿下！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此时此刻，当阿提拉一行人在风雪之中前行，格尔错的营帐里开始了酒宴。众人推杯置盏，台下灯影重重。珍馐佳酿铺满桌案，有些人捏拿不稳使食物掉落在地，染污地上的名贵装饰；还有人则摘下墙上挂着的名剑，敲着常人难以一见的宝物唱着粗俗不堪的巷中小曲。
穷极豪奢，众人只为刹那的欢愉而狂舞，就好像自己活在太平盛世——理所应当地享受着祖辈们积攒百年、抑或是从旁人家中掠夺来的财富。
一定也有察觉到战争已经注定失败的人，一定也有早就想要脱身此地的人，一定也有自甘沉沦贪求奢华的人，一定也有贪求功名特地来此参战的人。此刻都忘却了自身，只是把此刻的自我托付给这般火热的氛围，狂乱、舞动。
只是贪求此刻甘露般的鸠酒而已。
缔造了这样局面的两人，从他们被人拥立为王而言，实在是难以定性为“不具备才能的废人”，但在具备才能的同时，却一味贪求过多的权利、罔顾应行的义务，这就是他们的可悲之处。
乘着雪意与阴云，阿提拉一行人来到大寨外的马厩。
马厩挤满了四面前来的人的马匹，马匹们拥挤在一处相互取暖，为严寒而嘶鸣。阿提拉一面扬鞭高呼，一面冲向栅栏与因寒风而颤抖的守卫。
“在下前来拥护两位未来的王者攻打阿提拉！”
话语已尽，守卫为他们打开了栅栏。
匈奴自古好战，在匈奴人的战争之中，常有讨取功名之人。将这些人收归手下作为先锋，这已经算是常例了。
与那些试图藉此扬名立万的人一样，阿提拉通过了关卡，翻身下马前往灯火通明的主帐。
却多此一举地解下身上的羊毛大袄，扔给了一旁的看守者。
他一边顶着大雪前行，一边说道：“天气严寒，穿着。”
穿过杂兵与仆从们居住的区域，阿提拉与侍从们径直闯进了敌军大帐。
他的目光笔直地穿过狂热的人群，看到了高台之上的格尔错和桑达。
察觉到多了个陌生人的某些人醉醺醺地起身，似乎要为难这个沉默的年轻人，转眼被阿提拉带来的侍从用刀刃贴住了脖子。
冰冷的铁器很快就让他们醒了酒，旁人见此也吓得脸色发白。
沉默的氛围像是疫病一般在辄自狂欢的人群中传染，最终，烂醉的格尔错也终于察觉，为这个迟来的加盟者而恼火，开口询问：“阁下和我应当没有什么过节吧，这般为难我，莫非是在轻视我这个草原王吗？”
——草原王？哦，这是这家伙之前的那个自封名号啊，真是够蠢的。
“真是够了，你们这群酒囊饭桶——大战当前，却在这里彻夜狂欢。这是传统习俗之一……但你们闹到这种境地，也太过分了吧。”
青年人慢慢开口说着，声音不大不小，足够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了。
“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路有饿殍而不知发’，说的就是你们这群混蛋啊！你们知道什么叫饥饿吗？知道那种不知道何谓温暖的、发自肺腑的寒意究竟是什么吗？我并没有说错吧，猪猡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