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炉香(21)

“听到了。”
“老师再见。”
“唔，再见。”
你觉得怎么样，这个秘密肯定大过你的小秘密。我冒了很大风险，万一你把这事告诉你母亲呢，天知道她会怎么惩罚我。我的内心很矛盾，一方面想把这个事说出来，另一方面又担心后果。终于我决定写在信里，既然问心无愧，那么不必有顾虑。能帮到姜老师，我也挺高兴的。被人依靠的感觉真的不错，不知你有没有过相同的感受。
潘原
十一月三日
程倩一脸羡慕，道：“他还不知道给他写信的是你，这算间接表白吧，啧啧——全是真情实感。”
我微微咧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从这以后，每当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潘原收拾书包总是磨磨蹭蹭。同学等得不耐烦，他便让他们先走。有时候我先把东西收拾好了，就帮他把窗子关好，把乱糟糟的桌椅摆齐。每次想和他讲话，便用陈述的语气问道：“上课说的都听懂了没有。”他不敢说没有，但他在上课时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他没在听。他想着程倩呢吧，我头一次对一个不听讲的学生讨厌不起来。冬天过去，昼夜等长。寒假后，老师们又更新了课程表。这些都意味着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不必在黑暗中行走。鞋跟敲打地面，亮堂的楼梯间不断传出疏疏密密的回响，我仍感到一团无形的恐怖笼罩着我。显然，幽暗本身并不令人害怕，我怕的是孤身一人。

我是没想到他能在信中强行代表我默认他的话，比女人还不讲理。如果潘原不是来了这么一封信，那么他和程倩只能到此为止。我很快写好了回信，寄出去之前又改了很多遍，因为我找不到一个好的时机把信放进邮箱。每次从操场退回来都要重新打开信件看看。信没写多少，信封撕了一大叠。
当我终于把信投入老旧的木箱，发现一旁的窗台被人清理过，不似往日被尘埃覆盖，白色的瓷砖贴面被经年雨水锈得发黄。窗棂也被清洁过，显出本来的暗红，尽管漆面磨损处不少，和尘封的部分相比，简直是崭新的。玻璃还是闪着灰光，但那是另一面的灰尘。想到潘原有可能坐在窗台上等信，我就更小心了，防止被他发现。
潘原：
你这次考得不错，特别是数学，进步很大。我看到成绩后是有点惊讶的，听妈妈说，她上课时你一向不怎么听的，竟然也考出这样的成绩。我怀疑过你是不是作弊了，随后又觉得这种想法对你不公平。既然你没被监考老师捉住作弊的证据，我也不该一味臆测。老师说，虽然你的数学成绩在全年级不是名列前茅，但是只有你一人答对了所有多选题。老师夸你的基础很扎实，还批评我们似懂非懂，不会举一反三。
本来说好的，你能把所有科目都考及格，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没想到思想政治你也能考不及格，全年级也只有你一人政治不及格。看来你思想有点不端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