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炉香(27)

程倩一直在读，我没怎么听。
叮铃铃——时间很快来到中午放学。
我起身道：“走吧，事情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就到这吧。”
女儿忙道：“等一下。”
随后她亮出一封信——我肯定自己没见过这封信——潘原的信。
我从她手中夺走信件，忙问：“哪来的？”
“还能是哪来的。”程倩把双手插到校服口袋里，“我可没偷看啊。”
“怎么不早拿出来。”我语气有点严厉，但我一点没生气。
“你做了这么多，他多等一会又怎样。他不是说要一直等，看看他是不是说一套做一套。”
姜洵：
写称谓时想了很久，到底是直呼姓名还是叫老师。最后选了前者。
这么多天，你和程倩肯定不好过。走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挺帅的，后来一想，自己走得太轻松了，压力全在留下来的人身上。我这个人没有根，逃避总是容易的。
在我父母离世后，我多次想过去死，最后都没成。还好没成。你说得对，是该自己扎到土里。自己做的事就得自己承担。
我愿以为我有很多话可以讲的，写着写着就都删了。我想，在我选择面对的时候，话语就变成累赘。所以还是长话短说。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我先说坏消息。
我想重回学校，但是主任坚决不同意。所以说一旦逃避责任，回头很可能没有赎罪的机会。但我们说好了，要自强不息的，这点困难就拦住我了?
几天前，我向校长表明了自己钢琴家的身份，应聘音乐老师，又大幅降低薪资。我对她说，既能进一步挽救学校声誉，又有我这样一个绝无仅有的招牌。现在她已经答应了，还把你的检讨书给我了，字真好看。
潘原
五月五日
读完信，我忙问：“他还说什么了？”
程倩往上指了指，说：“他说他在音乐教室。”
姜洵来不及收好信，三两步走出阅览室。
程倩把书信放回原来的地方，又把桌子收拾一遍，看了眼香炉，里头黑洞洞的。她将炉子倾斜到光线下，脸凑上去，热气熏灼，人眼朦朦胧胧。一绺灰蓝烟色缓缓上升，蓦地逸散，晕成奇葩一朵。
故事没完，香已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