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香炉-不离(14)

白商素节，姑苏的雨细腻而缠绵地下着。点滴霖霪，落于枝头，落于阶前。一叶叶，一声声，宛若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楼阁之上，一道身材修长，纤瘦秀美的人影临窗而立，听雨**，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婉转悠扬的箫声跃过重重树影，穿过水影花榭，落入来人的耳中。
一曲毕，蓝曦臣将唇畔的洞箫裂冰缓缓移开，清眸远眺，蜿蜒的山径在烟雨濛濛中看不真切。不知想到了什么，平日里总是漾在白皙若瓷的脸庞上的温柔笑意寡淡了几分，墨眉微蹙，染上轻愁。
“二哥的箫声清耳悦心，实乃人间仙乐。”身后足音响起，蓝曦臣转身望去。金光瑶身着一袭精致华美的金星雪浪袍，施施然而来，眉间一点朱砂，格外耀眼。
“阿瑶，”蓝曦臣目光柔和，温声道：“你怎么来了？”
金光瑶眉眼弯弯，满是灵动，戏言道：“二哥可是怪我不请自来？”他注视着蓝曦臣的眼眸里水光潋滟，荡漾着如春暖色。
蓝曦臣唇角扬起，语气中带着些许纵容：“阿瑶说笑了。”
世人只道泽芜君与敛芳尊乃是感情深厚的结义兄弟，私交甚笃，往来颇多。却极少人知晓敛芳尊手中握着一枚泽芜君赠与的通行玉令，出入云深不知处如无人之境，畅通无阻。这份信赖，可想而知。
谈话间，金光瑶已行至蓝曦臣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金光瑶顺着雕花的窗柩远远望去：如黛青山在飒飒秋雨中如堕烟海，只能隐约瞧见个模糊的轮廓。景致虽好，却稀松平常，并无异色。
金光瑶微笑，笑容中有丝丝不解：“今日听二哥的箫声，似乎含着愁绪？二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可否告诉阿瑶？如是有帮得上忙的，阿瑶必当相助。若是没有，也可作倾耳聆听之人，为二哥排解下心中忧愁。”
“无事，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往，一时之间有些感慨罢了。”再度望向那条在雨幕中模糊不清，若隐若现的山间径道，蓝曦臣轻轻地叹息：“算算日子，忘机也该回来了。”
三月前，汝南陈氏派人前来，言所辖区域内有法力高深的邪祟作乱，特请含光君前去相助。蓝忘机便带着一些小辈去往汝南了。多年来，含光君逢乱必出的美名举世皆颂。
在那为非作歹，害人性命的邪祟被降伏后，蓝忘机便谢绝了陈氏的感激之礼，动身返回姑苏。现在想想，差不多该回到云深不知处了。更何况，今日是那人亡殁的日子。
往年，每逢这天，忘机都会在山下彩衣镇买上一坛天子笑，藏于静室。最初几年，蓝曦臣还担心蓝忘机会再次喝醉。唯恐他会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伤害到自己，便悄悄守在静室门外，直至天明才安心离去。可自那以后，蓝忘机再也没有饮过一滴酒，仿佛那晚失魂落魄的男子只是一个幻想，是他蓝曦臣的一场梦。
这样是好，亦是不好，蓝曦臣不知道，也说不上来。只是有时会望着自家弟弟孤单离去的清瘦背影，心中沉痛。
“二哥，可是在担心忘机？”眼前人笑意款款，温声劝慰道：“二哥不必如此，忘机道行高深，想必不会有问题的。”静默须臾，接着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