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炉香(15)

“双鱼耳炉原本是宋代瓷器，明宣德时，根据宋代瓷炉的模样以黄铜铸造，有人称宣德炉其明代文玩之首。双鱼的寓意由来已久——有余，又引申至‘如鱼得水’，象征爱情和美。”
程倩看看我手中的炉子，又看看书，说：“是宣德炉没错，不过书上这个图片是另一种款式的。”
我笑道：“那也是仿造的，真的得多少钱。”
女儿把书往后翻，看见那封信，紧接着瞅了我一眼。
我把铜炉摆在桌面，撮了少许沉香，燃上。刚才斩断房间的那把长刀不知何时已经指向桌角，烟气在光线中打转。沉香如同回忆，有股久违的气味。我恍若又走进二楼走廊尽头的音乐教室，阳光点亮半间屋子的周二下午。潘原坐在角落的阴影处，手指在钢琴上起落，眼神从我身上淡淡掠过，仿佛看一面窗户。
程倩：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不得不承认，你说的话不仅有道理，而且有古训依据。道德制高点已经被你占领了，我几乎没有辩驳的余地。但我觉得自强的内容是值得商榷的。我的班上有个叫马超的，学习很差，每次老师点他名回答问题，他都答不出来，完成作业基本靠抄。这样一个差生从小学到现在，在每一次校运动会上都赢得100米和200米的冠军，在市运动会也获得过很好的成绩。我们只见他在比赛中跑一二百米，实际上，为了这一二百米的胜利，他很可能已经跑了上千公里。

有人一辈子都走不了这么多路。不知道你是否认同他，他的举动是不是体现出自强不息。我个人认为，他比谁都自强，而且难度也远胜读书。因为大家读书基本都是为了将来有个出路，而他坚持不懈地跑步是为了一直赢下去，给班级和学校带去荣誉。奇怪的是，同学老师反而对这荣誉视若无睹。
“跑得快有什么用？你跑得过国家运动员吗？”
我几乎每天都能在班上听到类似的话。马超不会讲话，听完羞赧一笑。有一次我实在气不过，替他鸣不平：“人类早就跑不过汽车了，奥运会干嘛不把跑步项目取消？”
然后他们就不说话了。
我得到马超这个朋友，却被其他同学疏远。本来我的心里还不大舒服，后来想到自己本就与学校格格不入，于是释然了。
说了半天都在说别人，也说说我自己。刚说完自强的内容，再简单谈谈自强的目。自强顾名思义，增强自己。增强自己和证明自己还很不同。证明自己那是为了别人的看法，为了他人认同的自强很容易息止，而非不息。很多同学说，高中毕业就够了，考个大专就够了，又或者考个大学就光宗耀祖了，大学生身份多有面子。自强不难，难的是不息。
或许我只看见片面，而你从成绩这个角度看待自强也很片面。读书只是人生中一个阶段，可以说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从学校走出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未来还有很多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