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炉香(17)

我不了解以前的你，也不了解现在的你。可以看出你有自己的思考，但你说的那些非常不现实。你知道有多少学生考大学就是为了改善家人的生活，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很多人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没钱上学，没钱结婚，父母亲得了病没钱医治或是干脆等死。这些你都清楚吗，见过吗？他们是全家的希望，唯一的希望，除了念好书，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马超家里是什么条件，我略有耳闻。虽说他家并不富贵，但他是独生子，不愁吃穿。他没有生活压力。我曾和同学看望一个贫穷家庭，五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晚上都舍不得开灯，起个床就能把所有人都弄醒。去年碰上大水，他们连这间陋室也随之冲毁了。据说这家母亲在大水中救走的时候坐在屋顶的瓦片上哭得死去活来，不肯离开。重建家园期间，我把他们家小女孩领回来住了一段时间，你没见过她吃饭时的样子，她从来不敢把筷子伸到碟子里，总是我帮她夹菜。
你只要见过她在埋头吃饭时不经意露出的感激的眼神，就不可能无动于衷。你难道要他们为了自强放弃家人吗？
不说这个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难过，再说我要哭了。还是说些开心好玩的事。
我家养了一只腊肠犬，叫呆呆，最近好像特别没有安全感，白天它独自在家的时候就叫个不停。楼下的邻居找上门，说自己下夜班要睡觉，但是狗子动不动就要叫一两个小时，搅得他不得安宁。他晚上还得接着上夜班，休息不好的话，身体扛不住。呆呆好像知道我们在说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乖巧地坐在自己的狗屋边，眼神躲躲闪闪的。它好可爱啊。

你喜欢小狗吗？牵着呆呆出门的时候，我最喜欢在它玩耍的时候喊它的名字，然后看着它从远处立刻飞奔向我，顿时感觉整颗心都被填满了，忧愁都置之脑后。
程倩
1999.10.22
女儿乐不可支，道：“你这招就是把人骂了一顿，然后和对方说，算了，不讲这个了，都过去了。他要是穷追猛打，那就失了风度。”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的食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但我没有得逞，他是男人，同时也是孩子，写情书写成了辩论赛。”
程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由欢乐变成惊喜。我不懂有什么可惊喜的，女儿像是一方面认为他没风度，另一方面又欣赏他的个性。
我告诉女儿，他的信都在那层书架的书里夹着。尽管这些信我看过许多遍，但是不曾以第三人阅读的形式重温。女儿的声音仿佛电视剧中的旁白，我恍惚忘了主角是自己，沉浸在别人的浪漫。
四
程倩问：“既然他精神状态没什么问题，干脆讲明了不好吗，怎么又联系上了。”
说的是，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我是怎么了，我也没有答案。由识到爱的转变往往非常突兀生硬，很不自然。和其他事情不同，爱情从来不是水到渠成，种瓜得瓜的事。试图用理性解析爱情，本身就不理性。爱是带点暴力色彩的，横行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