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炉香(11)

程倩弯下腰拾起细小的钥匙，说：“在这呢，被桌腿挡住视线，所以看不到。”
我接过钥匙，把它和信重新装回信封。
程倩说：“我记得收到信的那天，钥匙也是这样滑出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钥匙弄丢了，你在哪找到的。”
我把信件摆回原来的位置，盯着空白信封看了一会，说：“你当时不是说没看过信吗？”
“我是没看过，但我好奇信封里什么东西摇来摇去的，就把信拆了。”程倩眉头微蹙，道：“那天我在老师办公室，忘记是什么事了，反正快上课的时候我才回到班上。回到班级后，坐在靠走廊的窗边的关系一般的同学突然对着我嘀嘀咕咕，笑容暧昧。虽然没感到他们有恶意，但我实在想知道他们议论我什么。”
这段倒是没听女儿说过，我来了兴趣，身子不自觉前倾，双臂叠到一起搭在桌子上，像一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有好事。”
“是的。”另一个女生也点点头，“好事。”
“先不告诉你，你会知道的。”
程倩不仅复述对话内容，还模仿同学说话的姿势神情。我微笑着安静听下去。
“他们这样一来，我就更好奇了，非知道不可。当时有个男同学，比我更着急，把人家桌子推地直晃，还保证不外传。这关他什么事啊，一个男的这么多事……”

程倩的话匣子一打开，把每个人都数落一遍，神气得不得了。
“她们也不说帮我，人家问我叫什么名的时候说得倒快。”程倩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那天下午第一节体育课前，我准备下楼去操场，潘原就在楼梯转角处等我。”
我想象潘原是一座山峰，直直地戳在那儿，挡住女儿的去路。
“哪有他这样的，男孩都坏死了，自己不害羞，把我弄得脸红了，红了一整节课。塞在裤子口袋里的信也被我捏皱了。”程倩跺了跺脚，脸上仍有点发烧。
我笑道：“难怪了，我也纳闷，怎么他会把信弄成这个样子，原来是你干的。”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他讲了什么，就记得他说他叫潘原，然后把信交给我。我们在那说话被同学看到了，然后几乎全班都知道了，再后来班主任也知道了，还找我谈话。”
我略一回想，是有这事，郑老师旁敲侧击提示过我。
程倩噘嘴道：“那个老古板，人家喜欢我，关我什么事啊。”
“以后不要这样说他，他是你老师，为你们付出了很多。”
程倩望着我不作声。
我突然想起我被学生气得罢课那次，后来让他们自习了一节课。但是半节课过去，我就后悔了，不该这样对待学生，况且我还是一名教师，学生难教不是老师不负责的借口。即便对他们不抱希望，也不该放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