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监候（四）(2)

弹头一侧那道深深的划痕突然出现在天成眼前，立刻成为惊醒这个睡梦中人的闪电。孔天成记忆沟壑里的残渣纷纷浮现、聚拢，最终成为一个完整的与眼前照片对称的图像。他思忖良久，只默默地点了点头，证实了天明尚未说出口的揣测。这样的划痕，在孔天成的记忆里不止出现过两次——他比天明更早见识过这种奇怪的弹头。只是那颗弹头并不出于某具尸体，也非野外试枪，而是被收藏于首饰盒的底层。那份隐秘、与环境的格格不入还有几分说不出矫情给当时还只有十四岁的孔天成极深的印象。
少年时代的孔天成比当下更加孱弱、孤僻：妹妹尚不知所踪，两个哥哥也纷纷离家不知归期。从九岁到十四岁，孔天成在孔家守卫森严的连山山庄里唯一见过的新鲜脸孔只有十岁那年留在老爷子身边的谷兰而已。
“你能确定这就是当年你在谷兰那里见到的那种弹头？”天明的神情异常严肃，仿佛审讯犯人一般。
“对，这就是当年谷兰首饰盒下面藏的那种弹头。”
“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记错吗？”尽管很想知道答案，他还是不愿孔家的人与这事扯上关系。
“当初只是对兰姨好奇，没事总用望远镜看她的房间。没想到，有一天竟看到她从收拾盒里拿出了个弹头，还拿着看了半天，一直在流眼泪。”天成半靠在床上，一副回忆往昔无限神往的模样，“后来我趁他们不在家去找过：那个首饰盒的底座有个夹层，里面藏着的只有那颗弹头，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道划痕……”
“这些事先别和家里人说，毕竟我们没一点切实的证据证明现在的事和谷兰有关。”
“这我清楚。”老三起身下床，打开电脑，身体恰好挡住天明的视线，“我倒是希望这事和谷兰一点干系没有，不然孔家同样脱不了嫌疑。”屏幕射出的蓝光幽幽地照着天成的身体，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只见他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就拔下U盘反手递给天明。“哥，你看看吧，我想情况不太好。”
天明接过东西，转身向门口走去。只听老三在背后再次叮嘱：“不管怎样，我希望先安排好伊凡。”
“也许最先安排好的是你。先有个准备吧。”
天色昏暗如旧，这个时间是天海最后一点清净的时光，等天光大亮，一切都将恢复并愈加嘈杂。孔天明想起在城郊的新家过夜的伊凡，那姑娘才被宣布成为他的未婚妻，也许尚是许多人热议的话题，也不知她在无人相拥而寝的夜晚能否安睡，午夜的一路惊险还能记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