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监候（四）

车窗外飞来的文件袋就放在孔天明手边，文件袋上的红色蜡封格外显眼。蜡封并不精细，看得出来是匆匆赶制的结果，但功用却也是分毫不差。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动用周鹏在午夜时分，用这样隐秘的方式交到他的手上？文件用蜡封着，是为了避讳传递人偷窥，还只是中校故弄玄虚的手段呢。他喝着黑咖啡，思忖良久才缓缓用刀划开封口。
文件竟然包含了宋文昌被杀的全部资料，这些周鹏早已一清二楚，看来这只是中校的小手段而已。周鹏办事干脆利落、颇得中校信任，只是心思颇重，处处想要成为焦点，一旦发现中校对其他人多加关注，心中自然很是不快。想到这，孔天明默默地笑了，中校早已抓住周鹏的这个软肋，运用起来也得心应手。想让周鹏出力，只需稍给些甜头；想让他打压谁，便当着他的面给那人多谢利益或信任，这样周鹏自会出手排除对手绝不手软。
现场的惨状，宋文昌复杂的人际关系自然会被周鹏的人一一分析，这些都不是孔天明应该关心的问题。中校几番周折才把卷宗送到他的手里，不只是意在挑拨离间，应该还有其他深意才对。多年的接触下来，孔天明早已变得善揣人意。终于翻到重要内容，弹道分析报告终于引起天明的注意，似曾相识的弹道痕迹竟成了深夜提神的良药。
弹头上那道深深的、并不正常的划痕让人印象深刻。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弹头还是在野猪大哥的营地里，那天午后，野猪的马仔试了枪，捡了弹头和弹壳回来。他和野猪随即举起弹头，迎着阳光，能清晰地看到子弹通过枪管时留下的划痕。有一处划痕十分明显，和别处比起来简直算是一道沟壑。“是枪管的问题，有不光滑的地方，射击的时候子弹和枪管之间的摩擦力太大会影响射程。”野猪也算这行的专家，他的评价甚至能影响一种枪的市场。
“看别处的构造非常专业，枪管却是小作坊的产物，可惜了。”孔天明是爱枪之人，即对便是对这个捡来的战利品也不例外。
尽管他们两人都看出这把枪的枪管是另配的而非原装，但两人还是默契地规避了这事，没再继续研究。这把枪是凌晨一小队人偷过野猪营地时被丢下的。手下人递上这来时，两人都看出这并非市面上出现过的样式，他们自然都看出新的生意和竞争者已悄然出现……
现在想来，这已是两年多前的事了。那次从野猪的营地离开，孔天明一直试图寻找那种枪的出货人，想来野猪也不会像表面那样置之不理。只是，从那之后，再也无从查证。也许，这次会成为天明找到货源的天赐良机。
可是这把枪的主人究竟是谁呢。从宋文昌的死状确实能看出职业杀手的冷静和利落，但那两处枪伤却不是一击毙命而是让人挣扎一番才能死的模样，看来动手的和宋文昌也是有私仇的。大概想明白这些，天明轻轻地将文件一页页地收好，重新装进文件袋，唯独留下那个弹头的照片，轻手轻脚地将文件锁进保险柜后才退出书房。这一层除他之外并无旁人，为何这般小心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时间尚早，赶到天成的病房时天还未大亮。“你看看，是这样的划痕吗？”天明把那张照片递到睡眼惺忪的天成眼前，等待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