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监候（三）

选了宝蓝色的抹胸晚礼服，丝绸温顺地修饰着她的曲线。长及脚踝的礼服让伊凡变得修长、妩媚。清淡的妆容又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错觉，与晚宴中争奇斗艳的女人们相比，显示出一种骄傲的甚或轻慢的态度。
天明举起伊凡的左手，把一枚样式有些老旧的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这是我母亲的首饰，她没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也就这一件适合今天的日子。”
“今天？什么日子？”伊凡一脸迷惑。
他轻轻地亲吻那枚戒指，“咱们订婚吧。”他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那份由心而出快乐在他脸上也是许久不见的。
伸出手去抹平他眼角的皱纹，沉默许久说不出话，明明很想哭，可也流不出半滴眼泪。她停顿的时间，不停地问自己，对孔天明是否已是真心。毕竟最初只为得到庇护，真假参半，无数瞬间让她意识到自己当真动了心，可戒指戴在手上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问自己真的不回头了吗？
“好……”话出口，声音颤抖着带着哽咽，让人不敢再出声说第二句，生怕泪流不止。
“今天是公司搬过来之后的第一次酒会，我想让你作为远方集团的女主人出现。”孔天明看得出伊凡的犹疑，可他只是粗人，说不出文邹邹哄人高兴的话，只懂得好好抱住伊凡，实实在在把他能给的一切摆在人眼前，任伊凡挑选就是。
远方在北郊的度假区打开了它奢华的宴会厅迎接天海的各方来客。门口的守卫在孔天明耳边耳语了几句，将孔天明的注意力引向门口。没有过多的交代，只嘱咐把人带到二楼走廊尽头的小房间里见面。“今天人多眼杂，你不该来。”
“宋文昌认识么？”来人坐在窗边，语调不疾不徐。
“上次端掉月亮酒吧的人。”他答得漫不经心，对这样简单的问题他颇为不满。
“今天凌晨死在了他自己家里。”那人的语调没有产生一丝变化，平静得异乎常人。
“要我做什么？”他不需要反问，也无需怀疑，既然周鹏来找他必然是有事要做。
“中校希望能用你的渠道查出杀手。”
“好。”又是中校……
周鹏悄悄下楼，默默从别墅的角门离开。他穿着一身西装，肩背微驼，眼神收敛，一旦走进人群就会被立刻湮灭。这样毫无痕迹的伪装带他顺利离开远方集团的晚宴，而避过了所有专注于社交的男女。
孔天明不会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送周鹏出门，连目送都没有。他不能允许旁人从他的眼神中猜测出与他相关的人或事。从表情肃穆、眼神冷峻到笑逐颜开，孔天明也只用了一个转身的时间。今晚，需要应付的人太多，容不得他再去思考中校此举的深意。
他站在二楼的走廊中，俯看整个大厅。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让他不由得想用瞄准镜观察在楼下交际应酬的每一个人。如果用高倍瞄准镜观察他们，那么每个脸上的任何一丝肌肉的变化、皮肤的褶皱都能尽收眼底。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或许，是为了得以尽览众人分毫变化的得意；或许是笑自己想法的荒诞。很快，他转而搜索那个身穿宝蓝色礼服的女人，想看看伊凡在这种场合的谈吐到底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