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监候（九）

伊凡用枪抵着阿喃，心里哆嗦得一塌糊涂，可还是狠下心把人扣下。“别乱动，我不会伤你。”她当然明白，孔天明突然到野猪的营地来绝非是想换个心情这么简单。竹楼外枪声四起，赢家是谁实在难料，她和阿喃保不定谁会成为人质被推出去，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孔天明带着自己的人，加上赶来的援兵，把准备出发的野猪团团围住。他自然知道哪个算干将，哪个是废物，几乎定点清除目标，只把野猪逼到竹楼里。
“你回来就为了杀我？”野猪早已杀红了眼，眼睛里喷出悲愤的火，“老猫！别人都可以害我，你可是我兄弟！”
“野猪，中校想要的是你手里的运输路线，不是你的命。”
“只有我做大，才能脱离他的控制。你听我的，咱们可以干掉他。”
“你说过很多次了。”孔天明把枪口向下，“你我都没有这个能力。死守着这点路线，你该明白这是身在之物。”
“老猫，你什么时候这么窝囊？没了筹码，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中校手里有我全家的命。”天明开口时忍不住咬牙切齿，“我的兄弟们得活下去！你在昆明的家，还有阿喃的平安，你没想过吗？”
“我一直以为你是条汉子，其实就是个孬种。”野猪吸了吸鼻子，对孔天明失望透顶。“你以为你赢定了？”
“野猪大哥，别逼我动手。”
“少装仁义道德。”野猪满脸嘲讽，抬手打开墙角的柜门，拿出遥控器，一脸轻松地按下按钮，“本地特产，地雷。”
不远处炸起烟尘，这座小楼跟着震颤。“没有同归于尽的决心，打不赢仗。”野猪脸上丝毫看不出波澜。他复述的正式中校当年的口头禅。孔天明觉得背后恶寒，眼下还不知道这样的地雷有几颗，伊凡还同阿喃在一处，凶险二字突然转嫁到他的身上，他也有些不能承受。
野猪再次抬手，枪声提早半秒响起。子弹穿过野猪咽喉，血柱喷涌而出，他来不及堵住伤口，栽歪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有反应。
老猫上前踢开他手里的遥控器，仔细摸了野猪的动脉，终于确认人已经死了。“野猪大哥，对不住，走好。”孔天明为他合上眼睛，摆正身体，他们这种人就算得了最后的体面。
阿喃决不能忘了那一幕，她一直喜欢依赖的凡姐竟然用枪指着她，把她当做人质扣在竹楼里。她不能亲手安葬野猪，被孔天明捆了送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如不是她冒险逃脱，不知能活到哪天。
想起伊凡当年眼神里凶狠，阿喃也不觉得有什么内疚的。狙杀的感觉真好，她一个人逃出来，无以为生，靠着相熟的人引路做了职业杀手。她的每一次练习，只有一个目的，报复孔天明。如今，她终于让孔天明尝到痛失所爱的滋味。以她的枪法，伊凡必死无疑，只可惜。实在好奇，她最后的样子。
凌晨三点，人最困倦懈怠的时间，阿喃换了身护士服，走进治疗伊凡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