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洛斯佩罗之焚(十)上(2)
第三连所乘的战舰名为尼德霍格号。豪瑟尔不认为芬里斯之子的星船与其他阿斯塔特军团战舰有多少相似之处,或许只有最基本的建造蓝图是相通的。豪瑟尔没有亲眼见过其他阿斯塔特战舰,但他乘坐过数艘帝国舰队的飞船,而尼德霍格号相较之下显得颇为怪异。他逐渐发现芬里斯之子将他们的大型星舰和跨大气层运输船都作为航海船只来看待,而太空便仅仅是他们家园世界上那动荡海洋的延伸。战舰内部覆盖着骨骼,象牙和木料,正如埃特的厅堂。这艘统一年代的巡洋舰在大规模的装潢与改造之后早已丢失了绝大部分的原本特征,彻底改头换面。
人工环境的温度明显低于帝国标准水平,尼德霍格号比他搭乘过的任何飞船都更加幽暗寒冷。当豪瑟尔缩在舱室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时候,有人提醒他说过于温暖的环境会让人变得迟缓。太过明亮则会磨钝人的视觉。因此烛火摇曳的朦胧暮光便笼罩着绝大多数的空间。
为长牙送别的场所是一座空寂船舱,专为此类仪式所用。只有像长牙这样在芬里斯之子中广受崇敬的老兵才有资格得到如此隆重的送别。
这座船舱在豪瑟尔眼中仿佛是个下层巢都的缩影,正像某座泰拉古城贫民窟的荒废一隅。这里脏乱不堪,光线昏暗。地板和桌面上覆满黑灰尘土。四下散落的缆线,绝缘材料,金属杆,天花板衬垫以及纠结成团的铜丝表明这个地方在多年以来要么遭到过抢劫,要么经历过改造,亦或二者皆有。
各种易燃材料被事先堆砌在那焦黑的排风管道下方,此刻正喷吐着火舌。船舱里充满了浓烈刺眼的烟雾。豪瑟尔推测这层甲板的危机探测系统和隔离机制已被强制关闭,也可能早就失灵了。
他靠坐在墙边,等待仪式拉开序幕。多年之前,想必曾有人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借着摇曳火光对这块墙壁精雕细琢。覆盖着大部分舱壁表面的象牙内衬上布满了手工刻绘的繁复图案,这种古老的波浪状纹路在狼群的武器和盔甲,尤其是皮革衣物上颇为常见。他用指尖抚摸着笼罩在阴影里的墙壁,仔细感受各个图案间的分隔与承接,不同匠人的刀工就像笔迹和语调一样清晰可辨。他突然意识到尼德霍格号究竟有多么古老。两百年,或许甚至有两百五十年了。在他看来,具备种种悠久习俗和光荣传统的芬里斯之子已经是个历经风雨的组织了,然而早在第六军团由泰拉迁徙到芬里斯的多年之前,这艘战舰便早已从船坞中驶入星海了。豪瑟尔穷尽毕生精力四处寻找历史的足迹,而此刻历史恰恰就凝聚在他指尖之下。他很清楚历史的宏伟尺度,但并未真正考虑过它的多变步调。那些漫长迟缓的平和岁月,那一成不变的科技年代,都像是无穷无尽的沉闷夏日,与尼德霍格号所目睹的两个动荡世纪相比显得乏味而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