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洛斯佩罗之焚(十六)
命线
我
不认为我们杀死了它,兄弟们。我不认为原初湮灭者能够像凡间生灵一样被杀死。但我们将它逼退了,我们将它驱逐了。我们至少伤到了它。
等
到我们走出大厅,战斗已经结束了。狼王与马格努斯展开了惊天动地的决斗,并折断了对方的脊梁。随后,当我们最终击败恶魔的时候,邪异巫术在整个星球的破碎大地上沸腾而起。血雨倾盆。赤红君王以及苟活的千子都骤然消失,借助禁忌魔法逃遁无踪。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躲过狼群的全面歼灭。
我们要牢记这个教训。
在
我们重整部队的时候,血雨依旧不停。天空已经被夜幕笼罩,如渡鸦羽翼般漆黑,而吞没这座玻璃城市的烈焰风暴则喷薄着冲天火光。恢复行动能力的神斩和我看着野狼牧师包扎野熊的伤口。
野熊面无表情。在牧师用骨锯和钩子处理断臂的时候,他没有展现出任何痛苦或不适的迹象。晚些时候他会得到一副机械义肢。然而当一台无畏机甲迈着隆隆步伐从我们身边走过时,我却看到他微微皱起眉头。
一滴滴血雨挂在野熊脸上。
“相比之下,”他嘀咕道。“断条胳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什么相比?”我问。
“那是一项所谓的荣誉,”神斩朝渐行渐远的无畏点头示意。“但谁愿意失去一切,落得那样的下场?那种永生可不好受。”
野熊神色严峻地点点头。
“我不明白的是,”我说道,“你为什么能打破它的咒法。它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名字,但那种力量在你身上却不起效。”
“或许那是因为敌人借助你得知了我们的名字,诗人,”神斩说道。“而你却从来不知道他的正确名字,从你刚来的那一天起就搞错了。”
我
之前就说过,无论是谁将约维克和沃尔根语植入了我的思维,它的成果都不够干净利落。有时候,尤其是面对压力和干扰时,我会不小心搞错一个词,转而使用昔日的低哥特语。出于某些难以解释的原因,这种现象在飞鸟走兽的名称上最为常见。
从一开始,我的思维就认定野熊的名字是野熊。但那是低哥特语的译法。我习惯了这个称呼,而一向沉默寡言的野熊也从未纠正过我。
在芬里斯之子的语言里,他的名字是比约恩。
我知错必改。
在
普罗斯佩罗焚灭之后,我对于野狼们深感怜悯。这并非出于他们值得悲叹的惨烈伤亡,而是出于他们的空虚。他们的怒火已经燃尽,他们的彻底胜利味如嚼蜡。一个个默然不语的佝偻身影站在我周围的焦黑废墟里,任由暗红血雨的冲刷。他们褪去了狂暴,因为已经没有敌人可杀。
他们倍显迷茫,仿佛不知所措。他们不会参与重建或修复。他们不会去收拾残局。
芬里斯之子仅仅会做一件事。
火
花飞扬。记忆像干尸的皮肉般绷紧收缩,包裹在愈发明显的骨架上,将双颚扯作无声的尖叫。在幽暗如墨的深邃潭水里,我们能看到飞逝时光的朦胧倒影。在我眼中,野狼是继承者,是一片古老疆域最后的卫士,那逐渐衰败崩塌的国度早已沦为无从辨认的废墟。无论如何,他们依旧在捍卫着它,就像一群不问缘由,坚守空屋的忠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