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王政篇·其一(3)

他停下双手，转头看着格鲁鲁尔那副等待回话的脸孔，像是盯着腐肉的苍蝇一般上下打量，惹得格鲁鲁尔浑身不自在。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放松双手，放下手上的衬衫，在床边坐下，浅笑着给出了答复：“当然还算数了。”
得到答复，格鲁鲁尔点了点头，准备离去，海因这才询问起殿下的用意。
“殿下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我可不知道，这种事你自己去问殿下就好了。”格鲁鲁尔毫不停留地说着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如既往的宽阔脊背。
这副恶劣的态度恐怕是对他之前的玩笑话的反击……真是个度量狭小的男人……嘛，嘛，算了，反正最后还是要直面那个异国他乡的殿下，就当是给自己留份惊喜吧。
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重新打开行囊，就像是之前将衣物收整进去一样不断将折叠好的衣物拿出来、物归原位。
当夜，阿提拉的居所，海因姆尔安静地等待发落。
“听格鲁鲁尔说，最近格里齐斯的大小事务都是你在管理，是真的吗？”
侧卧在床榻之上的青年支着胳膊漫不经心地询问。
“和格鲁鲁尔大人说的一样，最近确实是我在做这些事情。”
站在阶下的海因姆尔一改白日逾越礼数的模样，中规中矩垂首而言。
然而接下来的话题却丝毫不合规矩，简直像是受惊的鳗鱼在海中横冲直撞般鲁莽而大胆。
“十六年前，我的父亲、安吉尔王败北于龙岘山下，你觉得匈奴为什么会输？”
殿下究竟想要什么答案。
海因姆尔平静地偷看阿提拉的容貌，想要一探究竟。
烛火昏暗，阿提拉的脸色就像是山间云雾一般阴晴不定。
稍作停顿，海因姆尔答复。
“是匈奴人还不够果敢吗？”
回答倒是中规中矩，不过，殿下一定是不喜欢这个答案。
——因为他听到答案之后，从床榻上坐起了身。
“海因姆尔，就叫你‘海因’好了。听好了，龙纹国的史官是这么描述十六年前的决战的——因为安吉尔王麾下右翼一意孤行越过龙岘山侧的横断山脉，导致匈奴军不得不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与占据地利的龙纹军展开决战。在决战之时，殿后的殿军头领们居然临阵而逃，导致匈奴军的中阵误以为被我方包抄、全线溃败。当日傍晚，匈奴人重新收拢阵形，他们依旧拥有超出七万的兵力来筹划下一场进攻。但他们的后勤出现了漏洞，物资的贪腐与物资数量的虚报、使得匈奴人甚至无法维持军队近月来的日常消耗。最终，匈奴因接连失策导致失败……”
虽说烛火昏暗因而看不清神色的变化，但以两人之间不过数米的距离而言还是能看得清对方的脸。可是，现在的自己的视线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无法看清正侃侃而谈的殿下的脸上究竟是何等面容。
——自己的心理作用吗？
他颇为遗憾地低下头去，不再去揣度殿中人的心思，一副老老实实地态度倾听他的说教。
话说完了。
屋内安静得听得到烛芯的哔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