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北国篇·终幕|雪(2)
听到主将的发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
他们似乎有一种先天的优越感——匈奴人的一切都优越于南人,包括于匈奴的文化、传统、文字,乃至于匈奴的空气——就连迂腐的习俗都写满了复古的字眼。既然如此,阿提拉无疑是背叛了匈奴的懦夫,只能借用南人的巧计来与他们相争。
他们为此而开怀。
用骑兵来冲击尚未完成阵列的步兵,就像是拿烧热了的刀刃切割奶酪。
但他们并没有选择唾手可得的胜利,反而多此一举,模仿起阿提拉的战阵,摆出了不三不四、宛若儿戏的阵列,想要羞辱这些放弃了机动性的骑兵。
傲慢,实在是傲慢,至始至终,这些可悲的失败者们都没能理解阿提拉为什么要撤退、为什么要在平原上摆出战阵——
正当这群跳梁小丑们洋洋自得之际,久候多时的伏兵出现了。
宛若月牙的两角,骑兵们一面贴着敌人移动,一面接连射空背后的箭篓,而多此一举的敌人们直接因杂乱的阵列而动弹不得。
“可恶!居然是埋伏吗?!居然还有这种伏击手段吗?!停止突击,准备反击突围!”格尔错见状慌乱下令,“不,撤退!快撤退!”
没有加水的面团很容易就会七零八落——格尔错的部下没多久就乱作一团,各自为战,甚至,对自己的盟友痛下杀手。
但阿提拉一方的举动同样过于荒唐,他们并没有发起进攻,反而举着高大厚重的木盾缓缓向前,逼压着敌人的活动空间。
等格尔错一方终于稳定军心,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栅栏种饲养的羊群——不仅仅是正面,就连包围的侧面也出现了盾墙,而后方则是漆黑的敌军步步紧逼。于是,他们被迫进入了由木盾构成的包围圈。
木盾表面涂过油脂,寒风吹拂之下早就冻得像镜子一样光滑。
弓箭完全无法射入盾面,使用武器去击打也无法击穿盾身,挑衅、辱骂、叫阵……所能想到的应对之策都已经试过了,阿提拉一方就像是根植此地的树木不动分毫。
战况就这样僵持了。
“可恶!这些没用的家伙都在搞什么啊……”
由于不管怎么挑衅都没有回应,格尔错也只能这么不断地骂着。
盾墙在停止移动之后就开始价高,现在根本就看不到墙后是怎样的情形。
——弄不好这面墙后没人呢。
他如此想着,下令派人去近距离撬开木盾之间的缝隙、一探究竟。
派去的小兵刚开始拿手扒开边角,光滑的墙面就突然让开一条缝隙,长矛从他的锁骨刺入、又从腰上穿出。被刺穿的士兵哀嚎不止,伸出的兵器擦着盾身滑入墙后,鲜血如同鱼冻般染红了油脂,渗入洁白的雪地,伴随着受伤者的抽搐而流动成醒目的画作。
——等待你们的结局唯有死亡。
看着像溺水的鱼一般挣扎的受伤者,始作俑者们都体会到了阿提拉的用意。
突围无果,尝试无果,格尔错也只能由此作罢,在这片旷地上持久地等待,期待留守营地的士兵来援,却也是毫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