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北国篇·十之篇(2)

他实在放不下脸面向一个后生小辈俯首称臣。
“若是在来信中多多提起，稍稍暗示我他会优待我那出生的孙辈，那我弯下这副身子骨去当他的下臣倒也没什么。”
老人望着灰黑的天花板空洞地自言自语。
“终究是老了……”
实在是想不出结论，只能苦笑着嘲讽自己的年老体衰，自言自语着起身走出了自己的房门，来到了作为住所的土垒高层露台之上。
自己的孙子正在摇篮中安睡，侍女们轻手轻脚、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看到族长的身影，她们想要停下来行礼，被和煦地微笑着的老人制止了。
梅洛斯特蹑手蹑脚走到摇篮旁，借着日光端详起孙子逐渐红润起来的面孔，像是看着这世上最无与伦比的瑰宝般沉醉了。
长久，一动不动。
就连楼下侍从走上楼梯后的轻声呼唤都没有听到。
侍从不得不重复自己的言语，直到他听到为止。
“大人，大人……有客来访……”
“啊……哦……嗯，好——出来再说。”
从一个人的世界回归现实的梅洛斯特终于听清了身后侍从的轻声言语，口中应承着，举止却毫无犹豫。
离开了露台的老人形象逐渐变化。
从一个温和的寻常老人，到一个气势凌人的阴暗老谋士。
后者才是他寻常的对外状态——反正这辈子也没少干在背后捅盟友刀子的事情，就算是身体不如从前，也不代表他的谋略有分毫退步。
作为掌权者，这也算是对外人的一种示威。
戴上这张面具，他的目的再明显不过——有人造访，是必须由他亲自去接见的客人，而且并非是他的“盟友”。
卷起帘帐，入席。
抬眼望去，来客戴着土布缝制的兜帽，低身跪拜着身处高位的自己。
但他拿给侍从的是一枚菱孔银线木棋子——那是阿提拉先前几封信中说过的、属于他的信物。
既然是阿提拉的来使，怎么裹得这么严实？而且居然还对我这个诸侯行大礼？搞什么名堂？而且考虑到阿提拉这毛头小子的行事方法，这时候根本就不会派人过来求情什么的吧？
答案已经出来了，因而，他开口而言：“你这家伙，是私下跑出来的吧？不顾君主意愿私自与诸侯互通消息——这可是重罪。”
“如此智谋，不愧是梅洛斯特阁下。说来惭愧，我确实是私下跑来拜见阁下的。”来客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来，解开了自己的兜帽。
这是个奇妙的来客。
是匈奴人吗？但他的额骨却带着南方人特征，不像一般匈奴人那般偏高。
是南国出身吗？但他举手投足却毫无疑问是自幼习得的匈奴人的规矩。
真是个矛盾的人。
“
在下是阿提拉殿下的下属，海因姆尔。目前是殿下的直系家臣，领衔部落大小财政内务。”来客朗声而言。声音清澈无比，就像是夏日午后的阳光，毫无阴谋诡计所特有的阴暗潮湿感。
来客
再三首肯：“如阁下所言，在下是私下与阁下相会。若是以家臣身份而来，在下确实是重罪加身，但在下也考虑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