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北国篇·其五(4)

有次宴会，那个最爱吃食的太守毫不掩饰地脱了上衣炫耀他那副“浑圆如卵无肥膘，精瘦兼宜养阴阳”的好肚腩——这副精肉长成的肚腩太过出名，故而他还算认得出这是太守。
“被吓了一跳吧。堂堂东域太守现在居然狼狈成这样。可是伤成这样还勉勉强强活着，明明这样的伤势都够旁人死上两三次了。”坐在太守对面的青年人面庞带笑，悠闲地喝上一口新沏的茶汤，继续说着，“很有趣，不是吗？”
司令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走到青年的身边找空位坐下，问道：“那么，阁下就是所谓的‘亲信’了吧？可以出示一下作为陛下亲信的证明吗？毕竟现在东域这个情况，说不准呢。”
越是如此笑意深浓，越是拒人千里。
他好歹也是世家出身，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的眼神如快刀般挑着青年朦胧的笑脸，想要剥出一副真脸皮来。
“别那么无情嘛，孟羽鸣。”穿着黑色礼服的来客笑着掏出口袋里的短剑，递给了他，直呼其名，“剑柄上面的纹章装饰可是皇室的，而这柄剑更是罗马国送来给先皇的祝寿礼，明允陛下喜欢，便讨要去了……它是陛下即位前送给我的，作为证明应当是够格了吧？”
司令端详了片刻，双手托起短剑，低首行礼，这才原物奉还，却没释疑，依旧用怀疑的口吻问话。
“听阁下这一口大好京腔，确实是皇城长大的人才会的口气。可我还没说我的姓氏，阁下就知道了——我们，见过吗？说起来，可能确实有过一面之缘。但在下事务繁忙，从前的事情记得不清楚了，不管怎么想，我都没有见过阁下的印象，所以，关于我的事，阁下能说得详细点吗？”
“当然是无妨。”青年人笑了笑，板起脸说。“孟羽鸣，孟氏第三子，现任东域镇台兼东域军团总司令。今年方才调任来守花见城。而在此之前，我似乎听说，孙家的千金未婚先孕，似乎还是姓孟的胎儿……”
他似乎漫不尽心地说出些了不得的东西，以至于司令顿显狼狈。
“虽然的确是没有见过面，但陛下拜托我搜集过军队要人的事情。要继续吗，羽鸣卿？”青年一脸人畜无害地补充道。
“不，足够了。想必这些事，陛下都已经知道了吧。”
司令说着叹了口气，后腰上别着的匕首更让他觉得不舒心了。
不知道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还是自说自话，青年人摇了摇头说：“现在陛下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我怎么可能告诉陛下听。现在军队里到处都是和司令阁下一般风流倜傥的人物，一个不小心，陛下龙颜大怒，谁都不好受吧？”
“说的也是呢。”梦羽鸣松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那么，阁下带来重伤至此的太守，是为何事？”
正襟危坐，正事方提。
他实在想不出现在落得如此地步的太守还有什么用。
青年人抿着茶，吐出茶叶，啧嘴，摇了摇头，漫不尽心地拿手指弹着涨水的茶叶说：“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就不用麻烦他了吧。既然总该有人顶罪，就由他来吧，也算是早日让他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