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 第十七章 世事如棋(2)

秦闻朝更不想有朝一日去继承皇位，那简直太荒唐了。
陈胜的面容上多了丝愠色：“秦闻朝，难道你对现今这天下还心存满意吗？”
秦闻朝一惊，无数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浮现出来……
可仅仅凭借这些来判断这天下真的公平吗？
有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秦闻朝突然明白了，陈胜为什么要他保留秦姓而没有随自己姓陈。原因不过在于，陈胜想以秦武阳的死为戒，以荆轲刺秦的事情为戒，以此来时刻告诉自己秦政暴虐、秦法严苛以及天下的不公。
秦闻朝低下头，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呵，自己的姓氏，竟是这天下的名字。
陈胜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你先出去吧。”陈胜拍了拍秦闻朝的肩头。秦闻朝走出屋子，但没有走远。
他看见来人是曾经的邻人李默。他的表情有些愤怒。秦闻朝听不大请李默和陈胜都说了些什么，似乎李默在指责陈胜的生活过于奢靡。过了一会儿，陈胜和李默一同走了出来。秦闻朝连忙藏在柱子后。
秦闻朝见陈胜面无表情，静默地打量着李默，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李默鄙夷道：“你不配做王。”
“杀了他。”陈胜平静地说，转身离开。
李默被陈胜身边五大三粗的护卫们推搡着出了庭院，陈胜站在阁楼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李默被拉走。随着李默被带远，陈王高大的身影在雨水中逐渐模糊不清，这张威严的面孔掺杂在李默的旧忆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一片季秋的残阳——
记忆中的陈胜融在温暖的夕阳光晕当中，他颇有些感慨地说道：“将来我们当中要是有谁富贵发迹了，可不要忘了大家啊。”
苟富贵，勿相忘。现在的陈王，真的允诺了当年的陈胜的那个诺言吗？
李默浅浅的讥笑了两声，心里暗想：贪心和私欲，害了多少帝王，又害了多少天下。这陈胜最初只是想要富贵发迹和摆脱困苦，到最后竟打起了这天下的主意。
真是可笑，也很可悲。
躲在柱后的秦闻朝看到了一切，他难以置信，却又无可奈何。
那之后，被陈胜重信的周文没能攻下函谷关，在如章邯将军率领的秦军如潮水袭来时，拔剑自杀于战场。而假王吴广也没能攻下荥阳，被迫退兵。陈胜斩杀吴广，在昔日的同胞面前毫不留情。
如果说李默的死已经足以让秦闻朝感到震撼和眩晕，那么当吴广被杀的消息传入他的耳朵时，秦闻朝再也不相信那高高在上的陈王是自己曾经的父亲陈胜了。
三川郡的荥阳归由丞相李斯之子李由管辖，重兵把守，久攻难下。吴广进退两难，比起打一场全军覆没的无望之战，不如退兵来得聪明。这是连秦闻朝都懂的道理，但陈胜显然已经被杀敌打胜仗平天下的热血蒙蔽了双眼，不仅轻易相信了将军田臧的谗言，而且竟封田臧为张楚令尹，满足其勃勃野心率精兵攻秦。
秦闻朝三番五次地想去陈胜的宫殿找他谈一谈，但每次走到那大殿之下却都停下了脚步——他不敢去见陈胜，不敢去见那个想要平定天下的陈王。
先是李默，然后是假王吴广，下一个……会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