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 第十三章 大泽乡(5)

“对，死国，”吴广在一边附和道，“为国而死。”
“二位说得这些事情我自然也看在眼里，你们当下的处境与举措我也能够理解。不过，二位请我来，需要我要做些什么呢？”第三个声音温文尔雅地问道。秦闻朝一愣，他似乎听过这个声音，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是谁的。
“听说先生在这一带小有名气，占卜之术尤为出众，还懂得些《周易》。今天特地请先生来为我们占卜，看看揭竿而起，反秦暴政这事能否成功。”陈胜诚恳地说道。
“确定吗？”又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声音。
“天下苦秦久矣，为国而死，母庸置疑。”陈胜和吴广齐声说道。
石屋内突然一片寂静，那陈胜口中的占卜先生是否开始占卜还是在思考问题，秦闻朝都不知道。他向将目光探向窗口，又怕被父亲发现，只好在寂静中漫无目的地等待着。
一阵寒风吹过，秦闻朝觉得有些冷。他任由雨丝从发尖滑下，将自己的身子与雨夜融为一体。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等了多久。雨点顿挫抑扬地打在已经消了颜色的房檐上，发出轻盈而细碎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支古琴曲渐渐告终，好似光阴淌向了世界的尽头。
少顷，那占卜先生终于开口了：“吉兆，不无凶险。”
屋内传出陈胜急切的询问：“请问是什么意思？”
那占卜先生悠悠然道：“的确可以建功立业，成一番大事。在此之前，不如去问问鬼神的意见。”
嘎吱一声，门突然开了。秦闻朝连忙躲身到一旁的桑树后。率先走出门的是那位占卜先生；陈胜、吴广紧随其后送客。
在占卜先生出门的那一刹那，借着从石屋内渗出的微弱亮光，秦闻朝看清了这位占卜先生的面孔。他有着很亮的眉眼，仿佛是秦闻朝记忆中的某个人。
但秦闻朝真的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占卜先生逐渐走远，在雨雾中那白衣的影子渐渐变小，仿佛没有来过一般。秦闻朝见父亲和吴广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目送着占卜先生离开这里。
“吉兆，建功立业，这是好事啊，”吴广犹豫了一下，“可这占卜先生最后说的‘不无凶险’、‘问问鬼神的意见’是什么意思？”
陈胜低下头，突然看见了秦闻朝丢在地上的那条鱼。那鱼在泥泞的草地上无济于事地垂死挣扎，若不是大雨应该已经死了。
陈胜紧盯着那鱼，突然眼中一亮，他环视了四下，见周遭无人，悄声对吴广说道：“我们出身平凡，不过是一介农人，即便起义也怕没有人追随。所谓询问鬼神吉凶，恐怕是在隐晦地让我们假借天意或是利用神迹在人群中树立权威。”
吴广惊讶地张了张嘴。
时过午夜，倾盆的大雨又压了下来。
尘云在大雨中走远，脱下了占卜先生的宽衣。他行到一棵大树下，猛然注意到树冠的阴影下藏着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蓝色的长衣，一动不动。
“认得我是谁吗，小神使？”百里见天发话问道。
“不认得，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神使？是徐福告诉你的吗？”
“徐福，那是什么人？”百里见天耸耸肩，“你可是神使，自然在天界鼎鼎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