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尼茨勒：关系与孤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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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人生存一样，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很少出现停滞状态；有开始，有发展，有高潮，也有衰退和结束，正好与发生在个人身上各种形式的疾病如出一辙：身体不舒服，先天疾病、衰竭状态、衰老现象，——而且绝对也少不了忧郁症。有些关系早就因为童年的疾病而走向毁灭；也有这样一些关系，尽管它们通过苦心培养，悉心呵护，一句话，通过一种理智的保养习惯能够保持下来，但结果则亦然；另有一些关系正当鼎盛时期却由于间发性疾病而消亡；还有一些关系迟早会因为很少能够及时诊断出来的体质上的疾病而衰亡。有些关系衰老得很快，而另一些人则慢慢地衰老，有些关系是表面衰亡，可以通过耐心，通过采用合适的方法，通过善良的意愿再得以复活。然而也就在这其中，人的关系和人本身没有什么两样，那就是只有少数人能够顺应于不可避免的事情，能够用尊严承受病痛与衰老，能够死得安详和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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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要是建立在大手大脚的基础上，只会在令人痛心和丢人的付出情况下唯唯诺诺地维持下去；而比较聪明的做法是，与其非常艰难地试图去限制一个共同的心理打算，倒不如决心干脆去化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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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种病态关系中，我们就会像对待一个病态的人体组织一样，也把那些显然微不足道的东西要解释为这个病痛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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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的关系经济内部，不可靠和热心肠的联系始终优先于冷漠和可靠的联系。这是因为，对付不可靠有一个保证：知人之明，而冷漠则使得任何人的关系变得那样不可救药，从而它注定是毫无益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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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给“Jardinsecret”（神秘的乐园），心灵那隐秘的乐园过于温存地筑起围篱的话，那么它就很容易开始无比茂密地昌盛起来，越过那归属于它的空间而蔓延，并且逐渐也占去你心灵上那些根本不是确定于保持隐蔽的领地。这样一来，你的心灵最终会变成一个难以接近的乐园，在无比的繁茂和芬芳中因为孤独而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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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真正伟大的情感都是又高尚又有益，恨与爱完全一样；恨只是一定要脱离开利己、嫉妒、报复心或者胆怯那些肮脏的因素。可是，爱需要从多少因素中得到净化后才能被视之为真正的无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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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在生活、经验和知人之明方面达到一定的高度时，那么任何交往，也包括与我们那些最聪明和最可爱的朋友交往，几乎只有营造氛围的作用。我们所有的对话，也包括那些所谓深刻的对话，几乎不再是以精神的方式，而大多情况下只是以似乎周期性的或者音乐性的方式能够让我们充实，使我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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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各种各样的孤独，有比我们习惯那样称之为孤独更无辜、更痛苦或者更深沉的孤独。难道你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在一次大的社交中，你刚刚还感到十分愉快和惬意，却一下子觉得所有在场的人都像幽灵一样，而你自己却是他们之中唯一真实的人吗？或者，难道你还从来没有突然意识到过，当你正在与自己的朋友进行极其热烈的交谈时，而你们的一切言论却是毫无意义的，相互理解在任何时候都是无望的吗？或者，难道你还从来确实没有感到过，当你幸福地躺在情人的怀抱时，而在她的脑海里却闪动着你一无所知的想法吗？比起我们通常习惯那样称道的“孤影相伴”来，这一切都是更严重的孤独。因为这种孤影相伴与所有那些别的真正的、其中充满着阴森、危险和绝望的孤独相比，则意味着那样一种善意而安逸的状态，我们会把这种与我们自己相伴的孤独更多地感受为最温馨和最悠闲的交往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