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尼茨勒：小小的喜剧（下）

约瑟菲妮·韦宁格尔致巴黎的海伦妮·拜埃尔。
亲爱的海伦妮：
我脱下了罗莱克斯手表，穿着晨衣坐在这里，想静静地给你写信，告诉你一大新闻。
你收到我的信了吗？喏，收到的话就一定知道我这些日子以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为什么突然对彻夜狂欢失去了兴趣。不行，我已经想过，他是漂亮的、最亲近的人，但鬼知道他却并不高雅。我现在又想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冒险家，就像过去曾经有过的那样。你想想，我慢慢地产生了一个想法：要再一次把自己打扮成从前的佩比。我从箱子里拿出几年前我曾扮演女用人的角色时穿过一次的印花布衣服，头上戴了一顶普通的草帽。一句话，我把自己打扮得像个郊区姑娘。莉娜一次又一次发出了惊讶的喊声：哟，太漂亮了，太漂亮了！我自己对着镜子照个不停，也感到非常满意。我还让人给如此打扮的我拍了照片。我会寄你一张的。以后我还会穿几次这样的衣服，届时我会马上告诉你的。昨天是星期天，是我第一次这样打扮外出。我有个坚定的目标：今天一定要给自己弄到一个，但要一个气质好的人。
我走在韦林格大道上，撑着阳伞看着行人，这条街竟同阿尔泽街一样美，实在是太巧了。喏，我要告诉你，刚开始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失去了再来一段罗曼史的兴趣。最后我终于来到城乡交界处，我的情绪很不好。这里，有一个年轻的男子靠在一根路灯柱上。他看着我，目光中带着某种天真、惊讶。我的第一个印象是，他在等什么人。我的第二个印象是，这是个漂亮的青年，是个艺术家——这是显而易见的。他穿着褐色的丝绒上衣，系着简易领带，尽管衣着绝对谈不上时髦，但皮肤很好看，保养得很好，留着小胡子，举止文雅——这是我需要的人。喏，我当时想，他值得我一试。我也装出在等人的样子，来回走动着，后来我故意走开了。他追上来，同我说话。我告诉你吧，当时我心里觉得特别舒服。我对他有那么点儿不客气。后来我同意他走在我的身边。我们的罗曼史就这么开始了。
当然，我的猜测是对的。当我冲着他说，他是个诗人，他感到异常吃惊，他说话时的姿态特别讨人喜欢，声音软软的，充满了媚情，而且总带着一种对人的敬重。他肯定有过许多经历，最近一段时间里一定有某个女士把他当成了可怕的傻瓜。或许我根本不理解这种男人而说错了。至于钱财我不必担心他有没有。在扎赫尔大饭店里用晚餐，以及耀眼的礼物根本不会有。喏，听了我对他说的话后，他非常感动。你也来听听这些话吧！这是一个我已不再喜欢的求爱者的强盗史，也是我同姑妈闹翻了的故事，我是一个善良贫穷的人，住在一个小房间里，如此等等。你想，我们步行出城来到珀茨莱茵村，我们在树林里坐了几个小时。我觉得非常有趣，没有一点点无聊的感觉。他坐在凳子上，挽着我的手臂，吻我，当时我心里感到非常幸福非常舒服。好久好久没有这样了。我真不知道，如果不是在阳光灿烂的下午，如果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有人走过我们的身边，那会发生什么事啊！
真的，我也是那么动情！我当时想到的是，这么一个穷诗人的日子也真够艰难的，他还要用一半收入养活母亲。当然，他还要去对付竞争对手的追踪和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