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八归·画堂（二十二）(2)

周九良弹弦儿的声音比平时大得多，想遮一遮自己先生沙哑的嗓子，他低着头，眼里满是恨意。他明白吴家这是明摆着给自己先生下威，活活折腾着自己先生筋疲力尽，像是东街爱看斗狗的财主，咬得越惨他们笑得越猖狂。
眼看晌午，家仆端着碗碟摆在茶座上，周九良明白这是到了饭点儿布菜了，他这才抬眼看了看孟鹤堂，孟鹤堂嘴上没停，手里的扇子微微有些抖。
一旁的小厮走上来端上一杯茶递给孟鹤堂，孟鹤堂终于停住了，周九良的眼睛立马闪着光，这下先生终于可以歇着了。孟鹤堂也不说话，拿起杯子递给周九良，周九良一怔，您自个儿嗓子哑成这样竟还想着把茶给我？周九良使劲儿摇头，噘着嘴憋着泪。
周九良低着头听见水滑入先生嗓子的声音，没等下半刻又张口接着唱，嘶哑的嗓音让周九良再也听不下去，他全身颤抖着抓住孟鹤堂的褂子一角，他想拦，却被孟鹤堂用脚轻轻踢开。
自己先生唱着周九良就还是要弹弦儿，可他的脑子里别的什么也没有，全是孟鹤堂那张每次看着他都满是疼爱的脸，心口像是被石头压住了，喘不上气。
天擦黑了，两个单薄的身影在移动。周九良扶着孟鹤堂出了吴府，吴猷在背后阴沉着声音道：
“多谢孟老板捧场，我家丫头真真是喜欢极了，往后还得多劳驾您，给您备了车。”
周九良猛的回头，今日席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姑娘的影子，“你……”
孟鹤堂使劲儿抓住周九良的手往下压，示意他不要说话，头也不回用哑着嗓子说:
“不用了吴老板，回吧。”
周九良把头扭回来，“简直欺人太甚！”
孟鹤堂真的很累了，他两条腿都在抖，一步一颤，他看着自己的小弦师，心里想说话，但是根本张不开嘴，一股子嗓子眼里的腥甜顶着他犯恶心。
“先生，” 周九良握紧了孟鹤堂冰凉的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