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八归·画堂（二十二）

周九良猛的撒手回头冲出门，又突然想起什么折返上楼背起自己的三弦，一路往吴家大宅的方向发了疯似的跑。周九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眼泪在眼眶里像是被冻住了，风刮着脸像有刀在割，他都顾不得了，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我要到先生身边去，现在马上。
周九良像一匹失了智了小野马，直冲着吴家大门往里闯，还没迈进门槛就被小厮用棍子拦住。
“呦这是谁家的孩子，硬往里闯！”
“你松开！你放开我！让我进去！我要寻我家先生！” 周九良撕心裂肺的喊。
“你家先生？你是孟老板的弦师？”，挡门的人看了看周九良背着的三弦。
“你快放开我！！！！！！！！”
“我告诉你，孟老板现在忙着呢！你别硬闯啊，你再胡闹信不信你再也见不着他！”
周九良被两根护棍挑起来扔的老远，趴在冰凉的雪地上喘着气，他看了看门口凶神恶煞的小厮，知道自己不能硬闯了。周九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扭身往回走，绕了个远扒上了墙头，雪天墙滑踩不住，周九良就用自己的手指使劲儿抠进砖缝里一点点往上挪，周九良翻墙进院，小心翼翼的避过时不时走过的佣人。
周九良猫着腰顺着墙根四处寻自己先生的踪迹，挨间屋子趴在门缝看，耳朵听得西南角传来几声嘈杂，周九良急忙顺着声音找过去。吴家西南角是一间挺大的厅屋，周九良悄悄把耳朵贴在窗上听里面的动静，当他听见一句喑哑的“可怜负弩赴前阵”时，泪水再也止不住。
周九良走到屋门前，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把门推开，里面坐满了人，纷纷看向他，周九良谁也不顾，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矮台上拿着扇子素衣单薄的孟鹤堂。孟鹤堂熬得疲惫不堪，可当他瞧见推门而入的是周九良时，周身一阵寒冷，孟鹤堂也盯着周九良暗暗示意，微微颔首缓慢的摇了摇头。
吴老爷自然也看在眼里，他不怕周九良来闹，也不怕让人看笑话，因为在他眼里，不过戏子二字。
“各位打扰了，我来……给我家先生伴个弦儿。” 周九良使劲儿哽着喉咙不让自己哭出来，他不能给先生丢人，不能。
周九良穿过茶座走到孟鹤堂站立的矮台一侧，脸冲着孟鹤堂坐下，孟鹤堂点了点头冲周九良笑笑，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满是宠溺。周九良故意不去看孟鹤堂，他在生气，还怕自己见了先生那憔悴不堪的样子...
周九良把三弦抱在怀里，刚刚爬墙时的泥沙碎石扎进指缝里揉弦的时候生疼，孟鹤堂眼神时不时瞥着周九良出了血脏兮兮的手，继续一字一句的唱下去，他嗓子哑了，他知道，可这些听客听的就是他这份狼狈不堪，面前的吴老爷脸上挂着笑像是在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