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尼茨勒：死者无言(11)

…而弗朗茨……他却死了……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埃玛这么一想，好像她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宽恕，甚至压根儿就没有过错似的。这是命运的安排，这是命运的安排。她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很高。假如命运之神不是这样安排的话，那会怎么样呢？要是她现在躺在那条护路沟里，而弗朗茨却安然无恙的话，那又会怎么样呢？他一定不会逃走！不会的，他绝不会的。当然，他是一个男子汉，而她却是一个弱女子。她有孩子和丈夫。她做得很对，这完全是应该的，要知道这是她的义务啊！然而，埃玛的心里也很清楚，她并非是为了履行义务才这样做的……但是，这样做毕竟是对的啊！她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本能，所有明智的人都会这样做的。否则，她现在早就被人发现了。医生准会问她：这是您的丈夫吗，太太？噢，上帝！明天的各家报纸上……她的家庭……那她可就毁了自己的一生，而且，即使如此，她也不能使弗朗茨起死回生。
是啊，这才是最要紧的，不然的话，她可就平白无故地毁了自己。她已经来到铁路桥洞下面。再往前……再往前……矗立着泰格特霍夫纪念碑，纵横交错的大街在这儿交叉。今天，在这个冷风凄凄的秋夜，大街上的行人并不比往常多，但她却感到仿佛整个城市都在剧烈地咆哮，因为她刚刚从世界上最可怕、最幽静的地方归来。她知道，她还有足够的时间，丈夫今晚要到十点钟才回家，她甚至还来得及换身衣服。这时，她才想到应该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埃玛非常吃惊地发现，自己的衣服裙子脏得一塌糊涂。该怎样对女用人说呢？她突然想到：明天，在各家报纸上将会登载有关这次不幸事故的消息，还会提到一位与死者同乘一辆马车的少妇，这位少妇后来却失踪了。到处都可以读到这条消息。想到这里，她又感到不安起来。都怪自己考虑得太不周全了，方才的一切怯懦行动都可能是徒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