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尼茨勒：死者无言

弗朗茨无法继续平静地坐在马车里了！他跳下车，来回地踱起步子。天色已经麻麻黑了，在这条偏僻而寂静的大街上，只有寥寥几盏路灯，闪烁着微弱的光，在晚风中东摇西晃。雨早就不下了，大街两旁的人行道差不多都干了，只有那没铺石子的快车道还是湿漉漉的，零落地淤积着几处水洼。
太不可思议了！弗朗茨心想，他怎么能够相信，在这个离普拉特大街仅仅百十步的地方，就像是到了某个匈牙利①的小镇呢？……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儿起码是安全的，埃玛不会遇上任何使她感到难堪的熟人。
①译者注：匈牙利当时属于奥匈帝国。
他看了一下手表：七点整。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一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还伴着讨厌的暴风雨。
他翻起衣领，不停地踱来踱去。街灯的玻璃罩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再等上半个钟头，”他自言自语道，“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唉，我真想现在就走。”在大街的拐角处，他停下脚步，从这里可以望见埃玛可能来的那两条大街。
埃玛今天会来的，他一边想，一边抬起手扶了扶头上快要被风吹落的帽子。今天是星期五，教授们照例要参加学术会议，这样她就敢偷偷溜出来，甚至还可以在外面多待上一会儿……一阵有轨马车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会儿，附近尼波姆克教堂的大钟也敲响了，大街上顿时热闹起来。许多行人从他的身边走过，他觉得，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商店的售货员，这些商店都是七点打烊。所有的人都走得很急。狂风使得行走相当艰难，行人不得不顽强地与狂风搏斗着。没有人注意他，只是偶尔有一两个年轻的女店员好奇地抬头朝他瞥上一眼。突然，他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步朝他走来，他连忙迎了上去。她怎么没有坐车来？弗朗茨暗自想道，这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