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制版】《静静的地息河》第一卷 第八章(5)

没有经天纬地的雄才大略，亦无以一当百的绝世武技，训练却如火如荼。若是有个通达明理的洋秀才看到这番景象，定会发表一番自卷帙浩繁之西洋玛丽安所著之觅来的灼灼之见：这个说一不二、自视甚高的倔老头，只是在自身难保之时坚持着人人皆有的堂堂正正、秉公守义之品德而不随波逐流，就成了一众命如飞蓬的芸芸草芥的“救世之主”。林杰时亦不能免。在他混沌迷朦的心窍中，唾弃加诸自身而既成的不公正仿佛是人之本能，无可指摘，亦不容质疑。而将这一本能视为圭臬的老保长，则使他愈发彻底地将此人想象成一个运筹帷幄却也能纵马杀敌的文武全才。一切使人酣畅淋漓的排场大戏，比起由他所创造的风雷激荡的现实，无一例外，皆是那般黯然失色。对于先前自己在进攻吴家合院时摇摆不定的怯懦，林杰时很是悔恨。彼时于战场之上畏葸不前的自己，真是个无能又无耻的鼠辈！
两厢比较之下，如今也可称得上义士了。他这样想着，欲以此为慰藉，好克服身心之疲惫。可如此一来，他便进而认定凡是不能与自己一同操练、归化正朔的族胞，即便是蝇营狗苟的亿钞兵，也定能胜他们一头。老保长在日复一日的操练中俨乎其然，似一身才干终于有了足已报效家国、大展拳脚的用武之地，他似乎飘飘然不少，与倍受尊崇甚于平日相伴的，是更加独断专横。怪的是无人因此抱怨，倚靠这唯一可倚靠的梁柱，在风雨晦暝的世间，是大家力求而不可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