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妖相 · 许墨（八）(7)

忽然想起年幼母后在时的凤栖宫里，尽管夜色霜沉，但满殿烛火明亮。
德熹皇后的面容在光影和绫罗间有些模糊，声音却时至今日依旧清晰。
“让一分，就是一城人命；让一寸，就是一川江河。”她声音尖厉，拽着年幼的你的衣袖，指尖丹蔻殷红，在图纸上翻飞，“你去好好看看这黎民天下，再来对本宫说你不在乎！再来说你甘心把江山天下拱手他人，以覆吾辈之功！”
母后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在眼中变成一团沉暗浓雾，渐渐化开在心底。
你忍不住叹了口气。
“殿下？”许墨看向你的双目沉沉，期间似有零碎星光跃动。
“没事。”你摇头，站定脚步后盯着许墨看了半晌。
许墨倒也没有被你瞧得不自在，反而索性微微一笑随你看，“怎么，是臣身上有何不妥？”
你摇头。
“殿下也不必遗憾。”许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待到他时，殿下所想，都会成全。”
这便是一个借口的成全，一个听起来名正言顺，却又颇为牵强的成全吧。
你拉回思绪，笑了。
“知我者，先生也；知朕者，当属许卿也。”

- 贰拾壹 -
自朝中宣布欲在来年春日抚民情而出巡，群臣便议论纷纷，争议不断。
一派臣子进言道新帝初登基，朝中一应事务未清尽，新皇若要出巡也需再等些时日。
你抬了抬眼皮，一个眼神下便有昔年太女派系直隶臣属站出，细数当朝之事间新帝的处理得当，更何况与内一时河清海晏，与外又和周北结盟同样一片太平，此时又值新帝登基，正是出巡与百姓亲近的好时候。
这一派臣子抖着身子，却也憋不出半个字来。
见此颓势，又一派臣子道，新帝初登基又身为女子，当朝不说无新帝出巡之先例，甚至俱无女子出巡之例子，无论是自新帝安全还是先例而言，都不是合适之举。
你轻哼了一声，便又有一名本属中立派女性臣子忿忿直言，既然都遵循先例，非俱先贤所为而不为，那东国开国以来虽力求男女平权，却也是第一次由女子登基称帝，先帝时也封了女子为储，岂不是先帝违了先贤道，新帝更应该自求退居后宫，让贤于男子？
此言一出，诸位常以“史无先例”为借口而阻止新政推行的臣子便再无话可说，只将头深深低下。而那位义愤填膺的女臣，愤慨之极甚至啐了一口。你清了清嗓子，看向那女臣，她也自知殿前失仪，跪地请罪。你只挥了挥手，示意不会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