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十二)(霸歌)(6)
墨大夫吞了吞唾沫,尴尬地笑了两声。
杨如栩按捺住怒火,对墨大夫:“你进去,我出来透透气。”
分歧出现了。
车里车外,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柳岳笙抬起手掌,看着掌心被刀伤斩断的纹路,好似手中还留有杨如栩的余温。无论是作为柳岳笙还是卯先生,他曾自认不可一世,却发现什么都留不住。
他与杨如栩的距离有多远?大概是一段岁月的距离。
忽而间他想起十岁那年下江南,斜风吹拂处,烟雨朦胧间,孤舟雨篷上见过的一只翠鸟,它身似翡翠,喙脚赤红,迎着风浪在低空中穿行,时而发出低鸣。
他不敢出声,屏声静气,悄悄把自己藏在斗笠后,生怕惊飞了这只鸟。
这蓬松的小球却好似不怕近人,摇头晃脑在篷上走了一遭后,悄然间落在他的肩头,更是落在他的心里,突如其来的满心欢喜。从未见过这等柔软,他想要触碰它,却又害怕自己满身杀气让它远去。
于是他敛去一身锋芒,悄悄与它相依。可是当一位侠客失去他的武力,又何来捍卫他人的勇气。再后来,似有捕鸟人吹起哨笛,拟作叫声,引它归去,只为求羽。或许是为了保护同伴,翠鸟振翅离去,阳光照射下,那身光洁的羽毛无比绚丽,让他感到遥不可及。
直到扬州初见杨如栩,那身湖绿色的衣裳,那倔强的神情,恍然间,他一度以为是那只小翠鸟化作人形回来了。
就连那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骨气都一模一样。
柳岳笙左右为难,多一分用力,少一分怕他消失。他怕这个不顾一切的向来走来人,占据他的生命后,擅自溜走,又怕自己握得太紧,折了其羽翼。
墨大夫坐在这马车里,噤若寒蝉。
柳岳笙唐突开口:“大夫。”
墨大夫如临大敌,立刻正襟危坐:“什……什么?”
“如果是你,倘若道长他为你以身涉险,结果不可估量,你是否会阻止他?”柳岳笙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问道。
“首先,我觉得他不会做让我担心的事。其次……”墨大夫再三斟酌措辞,最后坚定地开口,“我想试着相信他。我相信他会为了我活下来。”
而马车外,杨如栩频频回头,望了望着帘子,好几次伸手想要撩开,却又觉得放不下颜面,只好作罢。
李道长目不斜视,赶着马匹:“你在气些什么?应该生气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此话怎讲?”杨如栩发问。
“你怎么看似聪明,在这种事上转不过弯来?”李道长为人向来寡淡自制,万事万物都看得无比通透,“你与他皆是男子,若是他次次护在你前面,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