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热带失衡(2)

来到小城的第8个年头，我就开了自己的发廊，孟心悦给我注了部分的资。选址就是在骆家塘，那个时候的生意好做，大家好像都有钱，也更加舍得花钱装扮自己。孟心悦在这一带也混得开，带来好些朋友来店里办会员卡，挺过了开业之初的艰难。
我和孟心悦的相识是从酒吧开始的，孟心悦是地道的本地人却操着一口不地道的粤语和同样不地道的国语。那天，在酒吧有几个小瘪三酒后对我动手动脚，想占我便宜；孟心悦是第一个扒开人群朝他们头上抡啤酒瓶的人，自此，我明白了两件事:这个名叫缺氧的酒吧孟心悦是股东之一，孟心悦本人注意我不是一两天了。
我那个时候在发廊上班，休息时间会去到酒吧喝两杯，发廊、缺氧和我租住的地方相隔不远。事实上，追我的异性不少，但想到他们的目的，我都会选择避而远之。同事打着好心的幌子来给我介绍，但我向来都是回避，为此编造各种理由。后来，大家都热情寡淡了，生活也有了新的目标，让人大步往前迈，唯恐落后于人。
我没有想过会和一个女人厮守，喝酒的时候没有，阅读的时候更没有；但现实就这么发生了，没有猝不及防，反而显得顺其自然。我没有问过孟心悦看上我哪里这种傻问题，这是16岁少女不知爱恨才会问的蠢问题。但是孟心悦给过我一个似是而非、令人捉摸不透的回答:因为我只喜欢你一个，别人再好我也不要，我只要你，足矣。我不知道她的后缀“足矣”是从我的哪本书上看来的，还是我从来就不够了解她，但我当时确实是受感动了。

为了维系这段感情，我们私定协议，保证不泄露彼此的秘密关系；保证不过多介入彼此的生活，彼此尊重和爱护。但现实并不按照预定的轨迹运行，偶尔我们会争执，会猜疑，大部分时间都是孟心悦主动求和；而我也没有由着性子任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毕竟孟心悦对我帮助良多，也爱我更多。
有两件事是我没有想到的，一件是汹涌登录的台风害得我的发廊连续几天无法营业，另一件是遇到了以前打工认识的朋友阿豪。两件重叠交错的事件在我心里起到了同样的效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一度闹哄哄的缺氧酒吧如今变得冷清，旧街区的拆迁改造让以往的熟客大都搬离了骆家塘，去向不明。新鲜的血液还未来得及补充，旧的已被提前抽空。酒吧驻唱的乐队成员大多是孟心悦的童年老友，再不经世事的少年也长成了胡子拉碴的成人。演唱的曲目也从激烈的摇滚换唱成了清新的民谣。不过，这是在阿豪接手缺氧酒吧的后话了，
乐队成员各自有全职工作，有的也已为人父母，只在空闲时间老友聚会玩玩音乐，会在受孟心悦之邀后，来酒吧“吼”两嗓子。我不知道孟心悦是如何从一名乐队女主唱蜕变成俗气的酒吧老板的，正如她不知道我的前十年是在怎样的仓皇无力中度过的。历经些许人事后，我面对感情总是迟钝，从不敢全身心投入，自此，有种漂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