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良堂）十四

现在的孩子本就不大容易分辨年龄，孟母也没起疑，招呼着人进屋道：“宁儿就快回来了，先坐，喝杯可乐。”
周九良在五十多平的屋子里来回转悠，看见什么都新奇，客厅局促地转不开身，沙发、电视柜，紧挨着一张饭桌，便几乎没有余地。饭桌是老旧的漆木，经年累月裹了一层油腻，怎么也擦不干净似得。
浴室的莲蓬头倒挂在脸盆里，脚下是几个水桶和盆，连冲澡的地方都没有。
“堂堂，快让小周坐。”孟母从未见两个孩子往家里带过人，局促地笑着。
“孟哥，你住哪？”周九良晃一圈，发现只有两个房间，一间主卧，另一间很明显是女孩子的。
“就客厅。”孟鹤堂指了指竖在门后的折叠弹簧床。
“家里太寒酸，让人见笑了。”孟母道。
“我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周九良摸着粗麻的沙发扶手坐下，“有家的感觉。”
“堂堂十四五岁的时候，天天回来跟我们吵，说要自己的房间。”孟母笑着，听见孟若宁蹦蹦跳跳上楼的声音，匆忙说道：“回来了，我去煮面，准备吃饭。”
“阿姨腿是怎么了？”周九良见她拖着脚步。
“以前跟我爸吵架，被推了一下。”孟鹤堂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好像对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
“哥！！”孟若宁鞋子都来不及换，就扑到孟鹤堂身边。
孟鹤堂表情瞬间变得柔软，捏了捏她的脸颊，甚至连看向周九良的眼神都温和了很多，介绍道：“我妹妹孟若宁。这就是我带的那个学生，叫周九良。他一个人在家没饭吃，非要跟我来。”
“你好，听说你也高三？”孟若宁靠在孟鹤堂肩膀上，侧着脑袋问道。
“算是吧。”周九良含含糊糊的，被孟鹤堂悄悄瞪了一眼，立马点头道：“就是高三！”
“今天发了四模的成绩，你考的怎么样啊？”
四摸是什么鬼？周九良只知道十八摸，反问道：“你呢？”
“不太好。”
“我也不太好，划过去了划过去了！”周九良一个劲地摆手。
“加油啊！多少名？”孟鹤堂刮了一下孟若宁的鼻子，“别问他成绩，要是拿得出手，也不用这样补课了。”
“那堂堂你要用心教啊，抓紧最后的时间。”孟母端出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打卤面，掀开饭桌上的纱罩，几碟清爽的炒菜，半只鸡和一盘虾。
“孟哥嫌我笨，总是躲到卫生间懒得教我。”周九良抓住机会抢白道。
“堂堂！”孟母突然严厉地斥责道：“不能这样，要对别人负责。”
“不是，妈——事情不是那样的。”孟鹤堂说不出个中缘由，百口莫辩。
“跟阿姨说实话，你是不是躲卫生间了？”周九良扁着嘴忍笑，看在孟母眼里却是一副委屈样，不禁又劝了孟鹤堂几句，不外是做人要踏实之类的话。
几人分食了长寿面，周九良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孟母觉得很窝心，这孩子哪有孟鹤堂说的娇纵。“吃菜，不知道小周你吃不吃得惯？”
“好吃！”周九良塞满了一嘴，嘟嘟囔囔地直点头，“原来妈妈做的菜是这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