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独——笑春风 章十六·八妹(3)

这一点，八公主不是不清楚。
“是啊，我会受到惩罚，只是情之一字，煎熬起来也一样生不如死。”她说。
凡人也曾语云，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七儿姐姐被押回瑶池的时候，没有听你的话，反而死犟着不肯认错，甚至为了董永不肯再认父皇母后。她言语冲撞，自觉很是快意，可她没有注意过父皇母后难过的样子。数千年的亲人，她就这样弃之不顾，我不能像她那样伤父母的心。所以我对自己说，过完今天，就和巴特尔坦白一切，然后回天庭，再也不见他。可我看着他，一想到要说出的话就心如刀割。是我贪心，一天天蹉跎，想和巴特尔再呆久一点，又怕时间一长我真的走不了……是我不孝，明知道母后对我寄予厚望，却还是喜欢上一个凡人。”
“乾坤交感，阴阳相合，男女之情本身并没有错。”杨戬取出手帕替她擦泪。
“可天规还没有改，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像七儿姐姐一样让母后伤心，让她在天规和女儿之间为难。”八公主忽然抓住杨戬的手，语调颤抖地祈求：“二郎表哥，我知道龙吉姐姐一定会找你来，我求你，把我绑回天上去，关在哪里都好，天牢、欲界四重天都可以——我控制不了自己，可我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二郎表哥，我求你现在就把我绑回去，让我再也不能随意下凡……”
杨戬看着她抽泣，许久才说：“你等我来，就是希望我帮你断了这段尘缘？”
“如果我自己能走得掉，就不必等二郎表哥了。”她勉强笑笑，“我还有自己的责任，就算母后同意，我也不能为一己之私在人间享乐几十年，却全然不顾自己的职责。”
同样为情所苦，七公主与其他仙子们往往将所有人和事都抛至九霄云外，天地之大只剩下她们自己与情投意合的郎君。
杨戬抽回自己的手，轻轻道：“很好。”
八公主还来不及惊诧，就见墨扇在他手中转过眼花缭乱的几圈，点在自己身上。
施完定身术，杨戬径自起身出了帐篷，哮天犬支棱着耳朵愣了一会儿，也赶紧跟出去。
巴特尔一身腥膻血气，看到杨戬过来颇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中原人讲究多，大抵不喜欢这么血腥粗豪的场景。“杨兄弟，怎么了吗？要不等我弄干净了再说？”
杨戬见过更令人无法消受的场景，对这一地羊血内脏倒是面不改色，直接切入主题：“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
“你们？八妹和杨兄弟啊。我不知道你们打哪儿来，但这不重要。”巴特尔嘿嘿笑着。
“恰恰相反，这个问题很重要。”杨戬以扇指天，“我们从那里来，现在我要带八妹回去了。”
一开始巴特尔还以为他在说玩笑话，然而这位杨兄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猎户的本能让他警觉起来，手里只有一把宰杀牲畜的刀，但草原汉子不会因为这个就心生胆怯。“不管你们从哪儿来，你为什么要带走八妹？”
“她是天庭的公主，与尔等本就不是一路人。她私自下界，我是奉命前来捉拿，若不是看在你不曾逾越，此刻你已经死了。本座劝你，忘了八妹，继续过你凡人的日子。”此时杨戬已不再是方才所见的富贵公子，高位者的威势正一点点散发出来，压得黑狗都忍不住往旁边挪了几丈远。